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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話中的娘娘類同於普通話中的阿姨,江龍利後來喊她桂姨。
我永遠也無從知曉桂姨到底叫什麼名字,她的真實身份如何。只知道在1993年的初春,因為有了神秘的她突然間冒出來作證,才洗清了江龍利的冤枉。不僅如此,義氣的桂姨懷著一腔救人救到底的熱情,拉著江龍利的手上了一輛計程車。沒有多久,計程車駛進一片居民區里,停到一幢樓房前。在這幢樓房的四層樓上,有一套桂姨幾近於清貧的家,家中沒有太多過日子的擺設。然而,在這套空蕩蕩的屋子裡,江龍利這位剛走出封閉與落後的江橋村便受到一路驚嚇的鄉間少年,在桂姨成年女人特有的情暖人間般的噓寒問暖下,他這隻孤雁很快就依戀在對方濃濃的溫情里。一瞬間,江龍利甚至產生了一種甘願給對方當乾兒子的強烈念頭。沒想到,江龍利這個瞬間的念頭居然在後來變成了現實。
過了許久,江龍利奇怪地問道:“桂姨,你的男人……姨父呢?”
桂姨原本溫“晴”綿綿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她轉頭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輕輕地說:“小江,我跟你的遭遇驚人地相同,區別只是男女性別不同罷了。”
按桂姨的說法:她年輕的時候,如痴如醉地愛上了一個大她許多歲的尤姓男人。那位尤姓男人許諾與原配夫人離婚後,一定將她扶正。許多年過去了,人到中年的她不但沒等到扶正的結果,反而失去了情人的位置,因為那位尤姓男人現在已經是南方某市的一位實權人物,所以,考慮到公眾形象,對方不方便繼續包養她了。
桂姨幽幽地說:“實際上,他看我人老珠黃,又重新包養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對於不到十八歲的江龍利來說,故事中那位“愛上一個有家的男人”的桂姨的不幸遭遇在1993年的初春深深地感動了他。他潮濕著雙眼,憤憤地問道:“桂姨,你為什麼不討回他?”
在江龍利天真的想像里,他這位鄉間少年為討回鄉村大嫂的情債敢於萬里追“妻”,桂姨這位成年女人為什麼沒有這樣的勇氣?
“我是要討回的。”桂姨雙目發亮地說,“我討的不光是情債,還有其他方面的債務。”
逝水流年:舊情“討”債(3)
江龍利雖然不明白桂姨話中的討債具體指什麼?但是等他明白討債計劃需要得到他的鼎力相助時,他已經全身酥軟地浸泡在桂姨溫暖如春的懷抱中了,也就是說,十七歲的江龍利在山清水秀的江橋村觀光了二十七歲的鄉村大嫂的洞天福地後,沒料到在繁華的大都市重慶居然錯誤地買到了一張舊船票,開始領略三十七歲的桂姨的巫山雲雨了。江龍利在桂姨身上體驗到了在鄉村大嫂身上完全體驗不到的驚奇與刺激。在他的切身體驗中,江橋村那條流水潺潺的小溪與川水匯聚巫峽激盪出來的洶濤完全不可相提並論,更何況,桂姨的花樣是那位只知道閉上雙眼靜默地享受戰慄的喜悅的鄉村大嫂完全不可企及的。
桂姨在江龍利快活的巫峽航行中牢牢地控制著船速的快慢和方向,將她的討債計劃和風細雨地吹進身上這位一刻也不願停下、兩顆眼珠如同長出腳爪般地在她胸前的神女峰上上躥下跳的年少男人的心中。桂姨說:“從明天開始,我要給你改姓尤,叫你尤龍利。你對我要習慣兩種叫法——在外面,你喊我媽媽;在家裡,你喊……最好什麼都不要喊。”
“航行”結束後,桂姨打開床頭櫃,從柜子里摸出一把小剪刀,轉頭笑眯眯地望著江龍利。一剎那,江龍利嚇得面如土色,雙手捂住身體的某個敏感部位,驚恐地問道:“桂姨,你要幹什麼?”
望著這位鄉間少年的驚恐萬狀,桂姨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說:“我至今只接觸過兩個男人,一個是那個你即將見到的尤姓爸爸,另一個就是你。”
“你你你……”江龍利一隻手指著桂姨手中的小剪刀,結結巴巴地說道,“拿剪刀幹什麼?”
桂姨解釋道:她要剪下男人身體某個部位的一小撮毛,留下一個“想頭”。為了說明這個問題,桂姨從一個隱秘的地方取出一個紙包,將一小團拳曲的黑毛展現在江龍利眼前。江龍利當然認得這是什麼東西,但是,他不清楚桂姨保存這種男女之間“絕對隱私”的東西有什麼作用。
桂姨的臉上浮出一層詭秘的笑紋,她說:“這是你那位尤姓爸爸當年留給我的紀念。沒想到當年濃情如火時留下的‘想頭’,會派上大用場。”
我無法在有限的篇幅里詳細地敘述江龍利在1993年的春天思想和情感上的嬗變。其實,對於一位不到十八歲的可塑性極強的鄉間少年來說,那位神秘的成熟女人桂姨要“調教”他是極其容易的。
在桂姨的精心策劃下,江龍利開始了他在討債行業里光芒四射的成功人士的生活。
2 從桂姨“討”到尤××
1993年夏天,在南方某市的一間飯店裡,住進了一對“母子”。他們便是桂姨與江龍利。此時,江龍利已經改姓為尤龍利了。
做好準備工作後,桂姨將電話打到了一個敏感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