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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象代表:逼出“匪”氣(5)
那麼,不能模仿的氣質,是否可以隨著生活環境的變化而發生改變呢?
就在劉原和香梅的形象光芒四射地出現在特區的各類媒體上時,深圳某諮詢公司完成了經營“匪”氣與“鄉韻”的任務,付給他倆 六萬元酬金,合作結束了。
按理說,他倆的生活應該回到原有的軌跡上去了。
這時候的劉原已經有了新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為什麼在家鄉立不住腳:自己若隱若現的“匪”氣,讓家鄉人不敢接近。他也知道自己為什麼在特區很難找到工作:自己文化不高。幸運的是,機緣巧合,他與香梅做了幾回形象代表,掙了六萬元錢——六萬元錢在特區人眼裡只是一點濕濕碎(小意思),但在劉原和香梅眼裡,則是一筆巨款了。經過深思熟慮後,劉原對香梅說:“我準備用這筆錢去讀書。”
沒有知識休想在特區長久地混下去,更談不上站住腳,這個道理香梅是懂得的。
他倆在深圳蛇口工業區租了一間小屋,劉原聯繫到了深圳大學專為外來工開設的免試大專學習班,學制兩年。香梅則當起了陪讀太太。有了六萬元錢,他們暫時還不為生計發愁。
一晃到了1994年初夏,他倆一年多前拍的形象代表照片依舊時不時地出現在特區媒體上。有時候回想起來,他倆恍如夢中,互相指著媒體上的形象調侃著對方:“這個人是你嗎?怎麼越看越不像?”
事實上,他倆真的發生了變化。
在特區生活了一年多,不發生變化才是怪事。
相形之下,劉原的變化更為顯著。一年多的校園生活,雖然未能完全褪掉他身上若隱若現的“匪”氣,但言談舉止中明顯地多出一絲一毫的書卷氣。這是讀書帶給他的信息標誌。
在這個初夏的某個晚上,劉原輕輕地擁住香梅,幸福至極地說:“再有一年,我就可以拿到大專文憑了。”
香梅開著玩笑說道:“你不憑匪氣找飯吃了嗎?”
劉原一本正經地說:“將來,我要用學到的知識,憑真本事找飯吃。”
然而,事情卻發生了急轉直下的變化。
一天,已經一年多沒見面的深圳某諮詢公司的賀總突然間大駕光臨。
在一間酒樓里,賀總說明了他的來意:香港某服裝公司交給他一筆大生意,並特意點明要那個“小匪小匪”的男青年做服裝公司的形象代表。賀總說:“劉先生,這次雖然沒有你太太參加,但我們仍然按兩個人的酬金付給你,行嗎?”
在劉原和香梅看來,這是一件大好事。
第二天,他們急匆匆地趕到設在深圳寶安區的攝影棚。
但是,效果很令賀總失望:劉原無論如何都流露不出過去那份“匪”氣了,倒是細如髮絲的書卷氣不經意間就流露了出來。賀總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說道:“劉先生,你的酷到哪兒去了?我們需要你的匪氣。”
這次失敗事件非但沒掃劉原的興,反而使他本人高興萬分。他興高采烈地抱起香梅旋轉起來,激動地說:“一年前你跟著一個‘土匪’跑出家鄉,再過一年,你帶著一個‘大學生’回家去。”
這時,賀總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邊聽著那位神秘的老闆的指令,一邊用怪怪的眼神望著不遠處的兩位年輕人。最後,賀總輕聲答了一句:“好的,我隨後就安排。”
一個星期後,香梅失蹤了。
4 最後的“匪”氣
香梅對劉原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在沒有香梅的日子裡,劉原的整個精神世界都是灰暗的。他不明白香梅為什麼失蹤?她有什麼理由要失蹤?為了尋找香梅,他向學校請了假,不惜本錢列印了成千上萬張尋人啟事,專門僱人將尋人啟事貼滿深圳的大街小巷。不到四個月,等炎熱的夏天到來時,劉原不僅花光了全部積蓄,重新囊空如洗,而且扼殺了剛剛萌芽的書卷氣。當然,那股“匪”氣還沒有甦醒過來,目光里卻多了一層因長時間苦苦地尋覓而積澱下來的“凶光”。
形象代表:逼出“匪”氣(6)
生存是第一重要的。
在沒有錢的日子裡,他開始為活路而奔波。他謀的第一份職業是為一家個體書店當直銷員。但是,沒幹幾天,店老闆將兩百元錢塞給他,不再聘他了。
劉原自忖自己沒做錯什麼,疑惑地問老闆:“為什麼解聘我?總得有一個理由吧?”
“因為……因為……”老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卻終於忍住不說,反而從腰間又掏出一百元塞到劉原手裡,將他推出了書店。
站到大街上的劉原,仰望天上灼熱的陽光,任隨刺目的光芒傷害著他的雙眼。
真是禍不單行,還沒等他從“為什麼解僱我”的思考中回過神,一位年輕女人突然間撞進他懷裡。緊跟著,便是那位女人尖利的嚷叫聲:“流氓!流氓……”
等他真正看清那位女人時,已經是在當地的派出所里了。劉原被警察強制坐在一把鐵椅上,雙手與椅背反銬在一起。那位年輕女人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她被劉原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