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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次於總統的職業(8)
於是,在這個深夜,在死牢昏黃的燈光下,那位神秘的特區老闆一忽兒出現在我眼前,一忽兒隱入死牢外面漆黑的夜空中。非常奇怪,儘管方海用了最多的語言、最多的時間說到渝紅,但頻繁地出現在我眼前的,依舊是那位方海只匆匆見過一面的特區老闆。
“說到紫河車計劃,它的後期操作很簡單,也很奏效。”方海說,“難就難在計劃的前期工作。”方海舉著香菸的手在半空中劃了一下,“我敢肯定,特區老闆在各地埋下了許多線人,否則,他根本無法成功地操作整個計劃。”
我默默地看著方海,雙手無意識地動作著。無意識中,我竟然抽出一支煙,點燃火,剛放到唇間,猛然驚覺自己不是菸民,便又急忙將菸頭上的火星掐滅。
這時候,方海一臉嚴肅地問我:“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特區老闆會不會利用紫河車計劃,將羅主任這樣一些人押在手裡,用‘GG’得來的錢,為他們開更大的路,讓羅主任他們的官越做越大?”
方海兩顆眼珠定定地望著我。
我除了感到不寒而慄,卻根本無法回答他——一位死囚的最後“絕問”。
次日上午,死囚方海被執行了槍決。
我為死囚寫遺書 第四部分
化肥時代的愛情(1)
這是一篇關於婚姻媒子的故事。
重慶話中的媒子類同於北方話中的託兒——一種專門替人弄虛作假抽取佣金的“中間商”。
他們的行話叫作:吃詐。
1 解放碑:回頭率“拋”來的灼熱
1968年9月28日,坐落在重慶江北區的占氏家庭里,一位男嬰帶著新生命的啼哭來到了人間。嬰兒剛一滿月,望子成龍的父母便請來八字先生為嬰兒取一個好名字。那位八字先生微眯雙眼,屈起指頭一路掐算下去:“戊申年辛酉月辛丑日……”按八字先生的說法:日主辛金生於八月,處旺相之地,命局中比劫重重,男嬰長大後應該是儀表出眾、英俊瀟灑之人;可惜命局裡財星不現,財氣又不通門戶,財為養命之源,男兒先天無財,只能在後天的名字中補其財源,辛金以甲、乙木為正、偏財,故取名木元。
似乎真的應驗了那位八字先生的說法,長大後的占木元不僅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而且說話、做事給人一種幽默、豪爽的印象。
有這種特徵的男人是非常討女人喜歡的。
如果說回頭率很高這句話是指漂亮女人的話,那麼,在1994年春天,已經二十六歲的占木元行走在重慶鬧市區解放碑的大街上時,他同樣得到了許多重慶女人的回頭率。
多麼可怕的回頭率啊。
後來,在獄中,占木元打著寒戰對我說:“要命啊,要命的回頭率啊!”
那個“要”了占木元“命”的回頭率女人叫倩倩——一位介於青年到中年之間的女人。他們兩人後來的稱呼很有意思:占木元叫她倩姐,倩倩則叫占木元為大哥。單從外表上看,長著一副少年老成面孔的占木元似乎比年長他好幾歲的倩倩成熟許多。
倩倩原本是重慶某廠的一名普通工人,因工作表現突出,被推薦到某團校進修。畢業後,分配到重慶某工廠團委主抓青年工作。然而,在最初的機關生活的新鮮感消失後,生性活潑的倩倩漸漸厭倦了機關生活的另一面:單調、沉悶、謹小慎微。終於,1992年年初,她遞上辭呈,跑到深圳撈世界。但是,等她到達深圳後才發現:在人才濟濟的深圳,在這個天上掉下一塊磚頭都可以砸昏好幾個碩士、博士的特區,她懷中那張團校修業證書根本擺不上檯面。那段時間,倩倩焦頭爛額地周旋在一個又一個公司的招聘會上,每每高興而去,又每每失望而歸。直到這時,她才痛悔,無一技之長的她就算準備“學壞”到夜總會去做小姐都晚了——她已經不再青春亮麗。
常言道,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倩倩身上的盤纏所剩無幾時,一家頗有影響的婚介中心錄用了她。婚介中心的經理直言不諱地告訴她:“我就是看中了你過去抓過青年工作。”
在那家婚介中心混了大半年後,天資聰穎的倩倩終於摸透了中心生意興隆的秘密。難怪其他大大小小的婚介所都曇花一現,原來,成功的“訣竅”在這裡。恍然大悟後的倩倩立即炒了老闆的魷魚,打道回府,在重慶搞了一家名媛俱樂部。倩倩聰明地支了一個花架子——從牌子上理解:重慶某名媛俱樂部似乎是一些事業有成、學識豐富、相貌宜人的女人交流、談心的地方,抑或叫什麼沙龍,與那種令人想入非非的婚介是毫不沾邊的。的確,現在的倩倩很感謝過去那一段“抓”青年工作的經歷,因“經歷”而積累起來的“經驗”告訴她,只要是中國女人,都有虛榮與清高的一面,往往是事業上越成功,虛榮與清高的現象越嚴重。在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情況下,事業成功的中國女人,婚姻生活又大多不幸,按理說,這些女人各方麵條件都不錯,重新尋一位生活伴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然而,在女人天然性別中“藤纏樹”般的情感里,總是希望找一位經濟實力雄厚,品行、人才都拔尖的“靠”得住的男人作終身依靠。用她們的話來講:我曾經見過大海,怎會青睞小溪流?問題是,大千世界,大西洋與太平洋太少,小溪流又太多,即便偶爾發現一塊新大陸,虛榮與清高又往往使她們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