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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祖母看到佐伯用灑冰壺給一排排的花益澆水時,總誇獎他是一個乖孩子。每當自已遇到挫折的時候,佐伯就會想起祖母這句話,從新振作起來,以不辜負祖母對他的期望。然而,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種想掩埋生物的妄想侵蝕了他的大腦。當他察覺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腦子裡已經充滿正在進行活掩的種種幻覺。

    佐伯喜歡在庭院裡灑水,秀氣晴朗的時候,他常常這樣做。先將橡膠軟管展開,再用哥指壓住軟管的管口,這樣強大的水壓使管子裡噴出來的水柱可以沖得更遠。呈扇面狀展開的水流噴射到庭院裡的樹木上後,又反射著太陽的光輝,從那些茂密的枝條和葉子彈開來。每每看到這樣的情景,或者是看到祖母微笑的時候,佐伯就覺得型個世界充滿了光明,自己的心情也變得格外舒暢。

    與此同時,在內心深處,剎那塊光線永遠也照射不到的黑暗地方,卻潛藏著想將祖母關瀏箱中埋掉的念頭。當這樣的想法從腦子裡一晃而過時,佐伯州法原諒自己。為什麼腦海中會產生這種像惡魔般的念頭?有日廿,他甚至不敢正視祖母的眼睛,因為他擔心祖母會從他的眼睛裡看出自己的邪念。

    難這是某種內心的傷痛,把自己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嗎?雖然目前還找不出具體的根源,但可能只是一時忘記了吧。要不然,這個根源或許存在於另一種可能性之中。當然,這樣的可能性是令人害怕的:莫非自己天生就是具有惡魔品性的人?佐伯成年後沒過幾年,父母和祖母就因車禍去世了。這消息,佐伯是在上班的時候得知的。  

    以前,他一直與家人生活在同一所房子裡,通過與他們的接觸,佐伯可以找到自己在社會中的正確位置。然而,當家裡只剩下他一人,佐伯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想像。每天下班回來,在沒有人交流的狀況下,佐伯滿腦子就只想著一件事,便是從小就不斷浮現在他腦海中的那個妄想。對於這些他根本不願思考的問題,佐伯一直試圖從自己的腦袋中抹去。也許是由此產生的反作用吧,他對營造庭院的熱情一天高過一天。

    家人在世的時候,他最多擺弄一些盆栽,或修整一下樹木而已,可是現在,他不但要做以前這些事情,而且還要從別的地方運來腐土,以改善庭院裡的土質。漸漸地,矮牆內的樹木愈來愈多了。

    佐伯全年都在用鏟子挖坑種樹,這是他下班後唯一的樂趣。他對同齡人喜歡的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每天總是一個人在庭院裡不停地挖著。挖好之後,便種上花木。

    不久,房子周圍和矮牆內側的空地都披上綠裝。從牆外向裡面望去,密集的樹木把房屋遮擋得嚴嚴實實。由於怕影響到遊廊前面的景致,所以只有一個地方沒有種植樹木,因此這裡的圍牆與住房之間沒有任何視覺上的障礙物。佐伯在這一帶建了一個花壇,並在裡面種上時斜的鮮花。

    當初,佐伯覺得自己挖坑的目的是為了栽樹。然而,在不斷挖掘的過程中,他逐漸體會到自己之所以種樹,不過是為挖坑找一個合理的理由而已。最後,他乾脆先把坑挖好,然後再將其填回。庭院裡大部分地方都種了花木,由於幾乎找不到能夠讓樹木伸展枝條的地方,現律已經很難再增添新樹了。即使如此,佐伯還在繼續挖坑,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通過不斷的挖掘,來打消自己想要埋人的咎頭。事實上,挖坑的動作的確能使佐伯忘卻頭腦中一切煩惱,但這樣的效果只會出現在鏟子插入泥土的那一瞬間。  

    挖完以後,什麼東西也不埋,僅僅按原樣填回的做法,.總是讓佐伯感到很空虛。他覺得愈是拋開腦子裡的妄想挖一些毫無意義的土坑,事後縈繞在自串腦里的慾念就愈為強烈。即使如此,佐伯還是抵受不了挖坑席帶來的快感,所以當他掩埋浩介的時候,前一天晚上挖好的士坑還沒有填回。

    附近的鄰居早已熟悉佐伯的癖好,他們對每晚都會響起的挖地聲不會感到絲毫的奇怪。平時碰到佐伯的時候,大家都會點頭打個招呼,偶爾還有人向他討教植物的栽培方法。在這一帶,佐伯對園藝的熱中是人盡皆知的,有人可能認為他是個怪人,不過認識佐伯的人大多對他的現狀表示同情,覺得他:失去親人後,就只能把自己的精力沒人於僅有的一點愛好。

    失去親人兩年後,佐伯逐漸和浩介熟稔起來,兩人相識的契機是一年前浩介在佐伯的庭院裡迷了路。互相認識後,他倆成了很好的朋友,有時佐伯還會和他們一家外出遊玩。

    他們認識了十個月後,佐伯忽然在車庫裡發現一塊和浩介身高大致相當的木板。這時,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塊木板用來做棺材正合適。

    當時,佐伯曾用力搖晃腦袋,甚至對自己這個想法感到惱怒,但是第二天,他便開始製作棺材了。他也不知這自己為什麼要做這麼傻的事情,只能暗自苦笑,對自己說這樣的東西永遠也派不上用場。可即使這樣,自己的雙手還是不聽使喚,幾乎是半自動地將一根根的釘子釘到木板上。不一會兒工夫,一個箱子就成形了。  

    "哥哥,我要回家了,你讓我出來......"

    竹筒的頂端傳出了哭喊聲。筆直的竹筒里除了陰暗以外別無他物,一把稚嫩的聲音從裡面通過,並伴隨著沉悶的回音來到了地面。

    佐伯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浩介的呼喊了。可憐......真可憐......他只能反覆這樣嘀咕著。自己的手已經不知不覺地拿起了橡膠軟管,軟管的另一頭連著房屋旁邊的一個水龍頭。夏日的陽光愈發毒辣起來,頭頂上充斥著蟬的叫聲。暑氣逐漸從頸部傳遞到至身,乾燥的地面已經被太陽曬得發白了。一道水流從佐伯腳下的涼鞋邊掠過,在地上伸展開來。水流源於掩埋浩介的地方,汩汩的流水從一根竹筒的口部溢出,澆濕了纏繞在竹竿上的牽牛花,並在地上形成一個水坑。那是用作通氣管的竹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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