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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班裡只有我,才能捕捉到這種目光吧。因為覺得很有趣,我主動跟他答話了。
只有在跟我閒聊的時候,神山君才會撕掉自己臉上的偽裝。換上毫無表情的臉,即使是半點微笑也欠奉。不過這些對我來說是無關痛癢的事。
第二天,我們在車站會合後,轉乘開往S山山麓的火車。
這是我第一次在校外和神山君見面。我依舊選擇了暗色調的服裝,而我也發現神山君竟然也穿著一片深沉顏色。
火車裡非常安靜,絲毫沒有擁擠的感覺。我們各自看書,並沒有交談。我在看一本關於虐待兒童的書,而神山君所讀的則是某著名少年犯的家人所寫的。
下車後,我們走到車站附近一處破舊的煙攤,詢問那裡的老婆婆S山一帶共有多少家蕎麥麵館。老婆婆說蕎麥麵館只有一家。並且離這裡不遠。
我們從蕎麥麵館的方向走去。腳下的道路慢慢變成了上山的斜坡,並順著綿延的山勢向遠處彎曲地延伸開來。
蕎麥麵館位於S山麓的一條飲食街上。這裡並不熱鬧。沒有多少車輛。也看不到多少人。感覺有些冷清。雖然蕎麥麵館的停車場裡一輛車也沒有,但店鋪門口仍然掛著一塊[營業中]的牌子,於是我們走進去了。
“犯人就是在這裡遇到水口奈奈美吧?”
我在店內環視了一周,好象來到某處名勝古蹟一樣。
“目前只能說,他們有可能在這裡見面,而我們正是為了確認這一點才來這裡的。”
神山君認真地看著筆記本,沒理會我。
筆記本上的字跡是用藍色的原子筆寫成的。
筆記本中所記載的內容並不僅是三位女性被害的經過。除此以外,還有好幾個山名。而且這些山名均被寫在筆記本的第一頁上,似乎是犯人在殺害那些女性前寫的。
山名前面還有◎、○、△、×這樣的符號。三名受害者遭遺棄的山名處都有◎這一符號,由此可推斷犯人在這裡所列的山名,應該是他認為適用於棄屍的地方。
筆記本內找不到任何顯示其主人身份的文字。
我們由始至終從沒有想過要把筆記本交給警方,反正即使我們袖手旁觀,犯人也會落網。
警方要是看到了這個筆記本,也許可以更迅速地逮捕犯人,而受害者的樹木也可能會相應地減少。按理說,我們是有義務將筆記本交給警方的。
可是,很遺憾,我們是如爬蟲類般冷血的高中生。我們已經決定要保持沉默,不會承認自己曾撿到什麼筆記本。
“要是出現了第四名受害者,那她一定是被我們所殺的。”
“我真受不了你!”
我們一邊吃著蕎麥麵,一邊談論起這些事情。然而,眼下最讓我感興趣的是蕎麥麵,所以我只隨便敷衍了一句。
我們在蕎麥麵館打聽了神社的方向。
我一邊走一邊注視著筆記本,並不斷用指尖撫摩封面,想像著殺人魔是如何執行這些行動的,也許我對這個犯人充滿了敬畏之情也說不定。
神山君也有一點這種感覺吧。我知道這是不應該的。毫無疑問,犯人應當受到懲罰。我們不應以一種崇敬革命者或藝術家般的目光來注視他們。
而且,我還知道有一些特殊的人,常常很崇拜臭名昭彰的殺人犯。我知道,我們不能變成這樣子的。
然而,我們的心早已被筆記本主任犯下的種種罪行俘虜了。犯人在日常生活的某個瞬間,越過法律所規定的界限,肆意踐踏別人的人格和尊嚴,並將別人的身體破壞得面目全非。
這就像噩夢一樣,不知不覺間牽制著我們。
若前往神社,必須從蕎麥麵館沿著一段長長的石階繼續往山頂攀登。
我們對運動都抱有一種莫名的厭惡,所以既不喜歡斜坡,也不喜歡台階。
當我們好不容易終於到達神社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累得快不行了。我們在神社中的一塊石碑上坐下,梢事休息。種植在神社內的樹木高大,繁茂,盛夏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照射下來。
我們並排而坐,耳畔迴蕩著從頂上空傳來的蟬鳴。我的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不一會,我擦了擦汗水站起來,開始尋找水口奈奈美的屍體。
“犯人和水口奈奈美曾經在這裡走過吧?”
我一邊和神山君並肩而行,一邊低聲說道。
從神社的盡頭,我們朝樹林方向走去。
我們並不知道犯人當時是朝哪個方向走了多遠。因此我們只能試探地搜索。
不知不覺地胡亂尋找了一個小時。
“啊,可能是那一邊呢。”
說完,我就轉到另一個地方繼續搜尋。
沒走幾步,我就嗅到濃郁的草味里參雜著一些奇怪的腐臭味。再繼續往前走了幾步,我馬上停住了,眼前的景象讓我的腦袋霎時間空白一片。
我就站在她的旁邊。
水口奈奈美就在那裡。
在樹林與山崖問的一棵大樹的陰影下,在夏天微暗的光線之中,她一絲不掛地坐在那裡。
她腰部著地,背靠著粗大的樹幹。雙臂和雙腿無力地張開。
頸部以上什麼也沒有。頭被放在剖開的肚子裡。兩個眼球已經被割下,放在她緊握著的左右兩隻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