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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在教室里,當森野第一次跟我說話的時候,她問了我這樣的問題。
不管和誰說話,我的臉上總是帶著微笑。可不知為何,森野似乎看穿了我的偽裝,她知道我的內心其實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我沒想到自己從未被人看破的演技,競往她面前現出原形。
從那以後,我倆便彼此找到了談話的對象。或許,這種冷酷的談話還不足以使我們的關係被稱作朋友,但只有與她交談的時候,我才能夠脫掉面具,以自己本來的面目,說自己想說的話。因此,我臉上的肌肉也隨之放鬆。由於森野抱有一種對他人漠不關心的處世態度,所以她能接受那隱藏於我心中麻木不仁、沒有人性的部分。
一段日子過後,斷掌案逐漸被人遺忘了。學校的暑假已經結束,新的學期又重新開始。
放學後,傍晚的斜陽將整個校園染成黃色。一陣微風從開著的窗戶吹進教室,吹動了站在我桌前森野的長髮。
"......導演在那部電影裡,起用了天生崎形的人來當演員,而且故事情節也很另類。在電影裡,那些崎形人還抬著類似神轎的東西。"
我一邊聽著森野的描述,一邊隨口說出這部電影的名稱。她一聽,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由於森野平時不怎麼變換表情,所以這種幅度的表情變化,說明她內心己到了驚愕的程度。
"說對了。"
那是一部德國女導演的作品。據我所知,能對這樣一部另類電影產生興趣的,恐怕只有我和森野兩人。
"對了,還記得斷掌案嗎?"我轉換了話題。
"好像是今年春天發生的吧。"
"假設你也是其中一個受害者,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森野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的兩隻手掌。
"......也許,會困惑該如何戴表吧。怎麼了,幹嗎突然問這個?"
森野顯得有些不解。
直到現在她還不知道,當初被她當作色魔猛打的筱原老師,就是斷掌案的兇手。
"沒什麼,隨便問問。"我這樣回答道。
CHAPTER Ⅲ犬Dog
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上,對手企圖逃進草叢裡去。
然而,對我來說,站在前面阻止它逃跑是一件極其輕鬆的事。這個身負重傷的四足動物,已耗盡了自己的體力,行動起來已經非常遲緩了。
我覺得該是解除它痛苦的時候了,對方似乎已經完全喪失了奮力反抗的意志。
我用自己的上顎和下顎夾住了這隻動物的脖子,對方的頸骨在我口中折斷了。這種感觸伴隨著聲音從我的顎間擴散開來。這動物渾身乏力,身體無力地吊掛在我的顎部。
冷酷而無情。我本來並不想做這樣的事,可是由香喜歡這樣。因此,我殺死了它。
當我張開自己的雙顎時,動物的屍體立刻從口中掉下來。然後了無生氣地橫躺在地上。瞳孔里已經沒有光芒。它徹底地沉默了。
我叫了起來。
這四足動物是剛才被我和由香帶到橋下來的。經過某戶人家時,由香停住了腳步,仔細觀察著門裡的東西,好像正在進行某種鑑定。視線前的東西就是這動物,當時它正歪著腦袋注視著我們。
就把它作為我們今晚的獵物吧。由香對我說道。
雖然我聽不懂由香的語言,但是,怎麼說好呢,總之我隱約懂得她的意思。
這種儀式通常是在夜裡舉行,我也記不起已經有過多少次了。我和由香先把在路上發現的獵物,帶到只有我們才知道的橋下秘密空地,然後由香就讓我和那些獵物在那裡廝殺。
我服從她的命令,在由香的指揮下,我拼命奔跑,朝對方身上猛撲過去,用力將其掀翻。被選為獵物的四足動物個子都比我小,所以只要我認真起來,對方就會輕而易舉地被我撞倒受傷。接著,它們的皮毛上會沾滿血漬,身體各處也將遭遇骨折。
看到我取得勝利,由香會綻放快樂的微笑。儘管語言不通,但她的情緒卻能像河水一樣流入我的心田。因此,我可以十分真切地體會到她那種喜悅。
由香是我從小認識的朋友。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和自己的同胞兄弟們在一起。那時,我和兄弟們正躺在母親的懷裡,由香則用充滿好奇的目光俯視著我,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這件事。
我的叫聲,有一半消失在夜空里,而另一半則由於橋底的反射而形成TE大的聲浪。從頭頂不遠處跨過的大橋遮住了大半個天空,抬頭望去,橋的背面是一片黑暗。
大橋架在寬闊的河面上,橋邊的河堤下有一大片茂盛的草叢,必須撥弄身旁的雜草才可走進去。不過,橋的正下方卻有一塊沒有長草的小空地。可能是由於缺乏陽光的關係,才形成這樣一片圓形的空地。現在,我們就位於這裡。
夏季的某一天,我和由香發現了這空地。身處其中,四周的草叢就像一圈嚴實的牆壁,自此這裡就成了我們秘密的遊樂場。
然而,現在空地是由香觀看我搏鬥的地方。
其實,我並不想咬死其他動物,可是由香卻希望我這樣做。由香每次下命令時,我都覺得她的眼睛有如看不到一點光線的黑夜。
觀戰的時候,由香坐在圓形空地的一邊。這時,她站了起來。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