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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III) *
只見他偏著腦袋停下了腳步,並對他前面的同伴說了些什麼。我的面前隔了一層玻璃,所以我沒有聽清楚他到底說了些什麼,想必是一些告別的話。果然他一個人留了下來,而其他四人轉身繼續往前走。
我重新端正站姿。
他跑進了便利店,並來到我的面前。
「這不是北澤前輩嗎?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他是我中學時代的朋友,名叫神山樹,曾是學校籃球部的虛名隊員,而當時的我則是籃球部的幹事。他似乎變得開朗起來,一副笑呵呵的樣子,就像一隻小狗。雖然他的個子比我高,但剛才跑過來的樣子,與其說像一隻普通的狗,倒不如說像一隻狗崽子。
「怎麼了?你還認得我嗎?」
聽他這麼一說,我頓時覺得非常欣慰,差點兒哭了出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脆弱。
「笨蛋,當然記得呀。好久不見了,阿樹……」
這令我回想起舉行姐姐葬禮那天的事。那天,很多親戚以及姐姐大學的同學都來悼念姐姐,他也穿著校服跑來了。那天他一直呆在我身邊陪著我,雖然沒有說什麼安慰和鼓勵的話,但僅僅呆在我旁邊已經給於我很大的幫助了。
那時候我還特別留意他校服上的徽章,所以我才知道送磁帶給我的少年就是和神山樹念同一所學校——M高中。我根本不知道少年的姓名,因此也只有靠這唯一的線索來尋找他的下落。
「實在太湊巧了,居然在這裡遇見你。你在等人嗎?」
我當然不可以告訴他,我正在等那個可能就是殺害我姐姐的兇手從這個校門出來。我搖了搖頭說道,不,我不是來這裡等人的。不知道當時的我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總之,他看了看我的臉,緊鎖著眉頭對我說道:
「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的聲音里充滿無限的關切。
「還因為你姐姐的事而難過?」
他知道我和姐姐關係不好的事。葬禮那天,我告訴了一直呆在我旁邊的他,或許因為當時看到葬禮上用來悼念的照片是姐姐死前不久才拍的,於是我就想找一個人傾訴心裡的不快。姐姐那張從胸口到頭部的照片的確很漂亮,但那個時候她卻和我有些隔膜。
「姐姐的事,我已經不再多想了……」
「可是,那個時候你不是很苦惱嗎?還說想要和姐姐說清楚……」
「嗯。但現在已經沒什麼了…… 葬禮的那天,真是不好意思,我那時竟對你說了那樣的話……」
阿樹盯著我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件楚楚可憐的東西似的。
「警方有沒有發現什麼殺害你姐姐兇手的線索?」
我瞪大了眼睛望著他。
「我總覺得你現在有些怪怪的……」
他真的是一個感覺靈敏的人!我搖了搖頭。
「警方什麼也沒有發現……」
「哦,是這樣啊……」
他嘆了口氣輕輕說道。這時,我的目光掃射到我要找的人。就在我和阿樹談話之際,太陽已經完全沉落下去,外面的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即使天色有些昏暗,但我依然隔著玻璃看到走出校門正在過馬路的那個少年。
那個少年並不一定就是殺害姐姐的真兇,但他一出現在我的視野里,我就會覺得仿佛被推下萬丈深淵,一股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
他和一個女學生走在一起。那是一個留著一頭長髮,長得非常漂亮的女孩。他倆都是面無表情。
我隔著放滿雜誌的雜誌架和便利店的櫥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窗外。他倆的側面正好對著我,並從我的眼前走了過去。也許因為我突然不說話的緣故,阿樹覺得很奇怪,也朝著我的視線望了過去。
「森野……」
阿樹這樣小聲地嘀咕道。
「是那個男孩子的名字?」
「不,是那個女孩子叫森野。她可是一個名人啊,大家都對她議論紛紛,據說她曾經報復想占她便宜的老師。」
阿樹還說他倆同樣是M高中二年級的學生。
「你知道那個男孩子的名字嗎?」
我以一種近乎逼問的口吻問道,阿叔有些驚訝。
「哦…… 知道,他叫……」
阿樹說出了他的名字。我牢牢地把這個名字刻進了腦海里。
我放下手中的雜誌,隨後便走出便利店。外面的冷空氣混雜著汽車廢氣的味道,一下子涌了上來。
我站在便利店門前,朝他們走的方向望去,看著他們往車站漸漸遠去的背影。
也許感覺到被人盯著的關係,那個叫森野的女孩回頭看一看,好像看到了我,但又轉過身去了。
便利店的門打開了,阿樹也走了出來。
「我和那個傢伙一年級時還曾經是同班同學呢。」
「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阿樹目不轉睛地望著我,聳了聳肩說道:
「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傢伙……」
我有點不知所措。我現在應該立刻追趕上去,但阿樹還在旁邊,而那個叫森野的女孩也和他在一起。這樣我根本沒辦法和他談有關錄有姐姐聲音磁帶的事。
我只好打消追上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