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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輝尷尬地站起來道:你別著急,我去把她找回來。
海凌咬了咬嘴唇道:不用了,我去找政委。
向輝著急道:找政委有什麼用,老劉的膽不好,正利用休假時間檢查休養,還能把人家從病床上抬來。
老劉幹了半輩子指紋比對,沒有一個嫌疑人從他的顯微鏡下漏掉,如果他在也輪不到“祖宗”上陣。海凌道:你別攔我,還有這麼多資料需要比對,依著她這麼幹,什麼時候拿出結果,等到李局催問下來,挨訓的還是我。
向輝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政委,他給誰斷過是非,再說案子上的事情,他是從不過問的,頂多會說你去找李局,現在到李局那裡告“祖宗”的狀可能嗎?
政委姓王,四十七、八歲,一雙月牙狀的小眼睛,因為總帶著笑意,欲發顯得小了,不少人背後叫他“咪咪眼”。不過就是當面叫,他也不會生氣,他就象個不倒翁,對與錯到了他那裡都會變得模糊不清,如果他肯跟你談話,唯一的目的就是打發你開心的離去,即使不開心也會讓你忘了到他這裡的目的,他的口頭語是:小耗子來例假多大點事,此語一出,找他的人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會頓時覺得自己象個家庭婦女。唯一能讓他認真起來的人只有市局鄭局長,據說鄭局長極賞識他,他也不含糊,局長來個電話,他都會咪咪眼放光站起來接,以示恭敬。
想到這裡,海凌深深地嘆口氣,避開向輝關切的目光,轉過身坐下來,調好顯微鏡開始比對,向輝趕緊幫她整理好被“祖宗”摔亂的資料。
突然門又開了,一陣笑聲傳來,駱斌和“祖宗”一起走了進來,駱斌還親熱地扶著她的肩膀。祖宗撒嬌道:這可是你答應的,做完了你請吃飯。
駱斌道:放心吧,大小姐,到時候我讓濤子和向輝作陪,去那裡由你定。
向輝見這個陣勢,怕海凌犯倔,趕緊拉起她道:我們還沒吃飯,小枚你先忙著,一會兒我再來陪你,說完使勁拽著海凌離開了檔案室。
兩個人來到院子裡,天色已暗下來,初冬的風吹過,海凌不禁打了個冷戰。向輝關切道:你是不是一天沒有吃飯,我們出去吃碗麵?
海凌搖搖頭,兩個人默默在院子裡走了一會兒,海凌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海雲,又是沒等說話先哭起來,自從媽媽住進醫院,海雲的眼淚幾乎沒幹過。
海凌道:你能不能先說話,除了哭你還會做什麼?海凌向來不喜歡這個姐姐,自從爸爸離開家,她便永遠躲在媽媽身後,似乎除了媽媽對任何人都存著戒備之心,連海凌也不例外。因為她的軟弱,也因為她長得象極了媽媽,絲毫沒有爸爸的影子,所以媽媽極珍愛她,就算不願意上學不好好讀書,媽媽也會由著她,可是換了海凌就不行,小時候海凌也嘗試過假裝感冒不去上學,卻被媽媽狠狠地責備了一通,從此倔強的海凌就是真的病了,也會強撐著到學校去。媽媽從不會象關照海雲一樣關照她,就拿鋼琴來說,那是媽媽一輩子的摯愛,海凌沒有學鋼琴,雖然有她不喜歡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為媽媽從沒有表示要教她,海凌好象被關在了媽媽和海雲的世界之外,她們只是被爸爸拋棄了,海凌卻是被他們三個人拋棄了。每當海凌因為無法忍受“大蘋果”破鞋、爛貨之類的侮辱性叫罵,衝出去與她對罵撕打,媽媽也會有動了惻隱之心的時候,看著她臉上的傷痕掉淚,可是倔強的海凌根本不領情,即使媽媽想撫慰她,海凌也會毫不留情地撥開她的手。隨著年齡的增長,尤其是海凌從公安大學畢業回到英納市,媽媽看她的目光日漸溫熱,有時甚至還有些乞求的意味,海凌全當不明白,堅持住在刑警隊的宿舍里,只在發薪後的某一天回去送些錢,畢竟媽媽供她上了大學。在得知媽媽患了癌症時,她也曾難受過,一個人去海邊坐了一整天,可是感情上依然無法接近媽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工資、獎金交給海云為媽媽治病,自己只留一點生活費,為此她幾乎沒有什麼時髦服裝,整天穿著制服,也不化裝,被“祖宗”譏諷為土老帽不懂時尚。
黑戒指 (03)(4)
媽媽的時間不多了,今天大夫又給她做了檢查,求求你有時間多來看看她,海雲在電話里哭訴道。
海凌硬著心腸咬了咬牙道:知道了,現在有案子,一有空閒我就過去,你別哭起來沒完沒了,媽不是還沒怎麼樣嗎。
海凌不太願意見媽媽,她受不了媽媽那絕望和期待的眼神,每次見到海凌第一句話就是:我走後,好好照顧姐姐,她比不了你有本事。
海凌不懂媽媽為什麼認定她比姐姐有本事,尤其是在小的時候,海凌從三歲開始,就不知道什麼是媽媽的疼愛,而海雲卻一直生活在她的呵護下,如果媽媽不是有病,她真想大聲對她說:我也是你的女兒,我也需要關愛,我的本事都是你逼出來的,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掛了電話,海凌握著手機呆了半天,剛剛回過神,正遇上向輝注視著她,目光滿是心疼和關愛,深情的眼睛在暗夜裡令人心動。她趕緊調整情緒,揮了揮手道:沒有什麼,你別看三國替古人擔憂,小孩子操心大人的事。
聽海凌這麼說,向輝顯然受了打擊,低著頭不說話,海凌有些不忍,拉了拉他的手道:好了,別生氣了,跟姐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