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我迅速颳了鬍子,把臉擦乾淨,穿上衣服,剛要出門,看見門鎖上有鑰匙,但已經說了要讓羅娜幫我選衣服,就不要鎖門了吧。我回到屋子裡,環視一周看見床另一邊的牆上,內嵌了一個保險箱,便將鳶尾花箱塞了進去,設了密碼,認為安全無憂了,這才輕衍上房門向餐廳走去。
早餐很簡單,應該和當地人吃的早餐沒有什麼區別,不過可以看出在烹調的時候頗下工夫,擺放得也很美觀漂亮。我喝了一杯清水,坐在那裡等其他人。
十分鐘過後,一位女傭走過來問我是否不合胃口,如果不喜歡,可以另外準備其他的樣式。我說我還不餓,想等一下再吃。為了讓她相信,我順手拿起手邊的報紙假裝閱讀起來。大家族的人果然是不一樣,就連這報紙也能看得出是經過熨燙的,上面還留有少許的餘溫。
大約有半個小時,報紙上能看懂的文章我已經全部瀏覽一遍了,英國的報紙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可閱讀性,畢竟是個國土不大,人口又較少的地方。唯一比較吸引我的就是有個民間人士弄了一個什麼民意調查,聲稱有一半的蘇格蘭人都希望蘇格蘭獨立出來。看來每個國家,都有自己需要擔憂的問題。
劉先生,您是想等夫人和艾而菲管家一起用餐嗎?
哦?萊布德斯家都是管家和主人一起用餐的嗎?
恩,之前不是,自從老爺臥床之後,婦人便吩咐艾而菲管家與家人一起用餐,趕上澤多律師在這裡過夜的時候,也會一起吃飯。
那我就等他們一起吃吧。
對不起,夫人和艾而菲管家今天不吃早餐了。
我覺得奇怪,便放下手中的報紙並問她說:
為什麼?是我起的晚了?
不是的,夫人與埃爾菲管家在桑普管家生前的房間裡處理事情呢。
一句話如晴天霹靂一般,我頓時間感到大腦麻痹,無法思考,甚至覺得空氣也隨之凝結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的聲音很小,仿佛是在心裡默念,我很希望是眼前這個不懂事的小女傭用錯了詞語,或是我的聽力出了問題。
他們在桑普管家生前的房間裡,桑普管家,今天早上……被發現已經去世了。
我蹭地一下站起來,大聲地吼道:
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顯然是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雙手護在胸前,不停地發抖,圓圓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在等我下一步的動作。我緩和了一下情緒,儘量放低自己的聲音。
對不起,為什麼不告訴我?
是夫人吩咐的,說不要打擾您。
我沒有說話,只是快速地推開門跑了出去。
第四章
來到桑普的房間,屋子裡只剩下辛蒂一個人了。我看見桑普老先生安詳地躺在昨天的那把椅子上,他的面前,有一盤餅乾,和我們昨天下的那盤棋。眼前的一切,都和昨天我離開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就是我再也沒有機會做下來聆聽這位智者的循循教誨了,再也看不到他微笑著用皇后換士兵了。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流下了淚水,這是我遭遇不幸以來第一次哭泣,那是因為這位謎一般的老人,對我的影響和教導實在是太難忘了。與他傾談的幾個小時裡,我學到大學四年都學不到的東西。如果能早一點認識他,我相信我的世界觀將會與現在截然不同。
先生,謝謝你。
是辛蒂走過來與我說話,她的聲音沒有顫抖,臉上也看不出淚痕。
謝我什麼?
桑普管家臨走前,是您給了他一個開心的夜晚。我謝謝您。
我眯了下眼睛,又歪了歪頭,猶豫了一下對她說:
辛蒂,我問個問題你別介意,我看你好像並不怎麼傷心的樣子啊。
因為他走得很安詳,沒有什麼遺憾,劉先生,答應我,不要辜負了他對您的信任。
對我的信任?
等事情發生了,您就明白了。現在,我也說不清楚。
她說到這裡,嘴角已經無法保持鎮定的狀態了。不管怎麼說,人死了,就算是再安詳,在沒有遺憾,活下來的人也會傷心得吧。我怕她控制不住情緒,便盡力轉移話題:
肖本娜小姐呢,還有艾而菲管家。
肖本娜小姐去警場了,艾而菲先生剛一進來便暈倒了,現在躺在自己的房間裡,家用醫生已經在照顧了。
夫人去了警場,是去報案桑普管家的事情嗎?
不是,是去把澤多先生交給警場處理。
什麼?澤多被送到警場了?
夫人說自己是個女人,這種事情還想交給警場處理比較好。
那,桑普管家的遺體呢?怎麼安排?
等下會有警場的人在檢查遺體。
桑普管家平時身體怎麼樣?
早年在南非工作,得了胃病。後來回古堡了便慢慢恢復了,從我開始接手服侍他以來就沒再犯過。
我總感覺……
先生有什麼話說嗎?
沒有,可能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他昨晚說的話,好像是……好像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似的。
先生想多了。
應該是吧,那,我先回去了。
雖然是我很敬佩的人,但與屍體長期呆在一起,還是有些不習慣。我剛要出去,又被辛蒂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