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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給他妻子的那份遺囑,程序上來講,不應該讓你看,可是……
我看到他真的很為難,於是便說:
你說給我聽吧,我不看。
好,上面說如果你沒有準時出席聽遺囑的話,那麼全部的遺產將捐獻給非洲醫療福利機構。
就是說如果我不去,那麼他妻子也得不到什麼?
就是這樣,所以您最好還是去一趟。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可是我們怎麼去呢?
在沃金下車,我借了輛車,已經停在那裡的火車站了。
今天的沃金刮著刺骨的北風,坐在停了一整天的汽車裡,就像是鑽進了一個冰窖,我不時地對著雙手哈氣,並將大衣裹得緊緊的。
秋天只要一下雨,就是這個樣子的了。我們要到愛丁堡去,那是北的方向,會越來越冷的。不過沿途的風景不錯,當作一種補償吧。
大概要開多久?
如果雨一直下的話,最少要七個小時。放心吧,我上大學的時候做過運輸司機的兼職,對長途很有信心。
其實我並不是不放心他的駕駛技術,而是想到七個小時的長途,我必須放棄原本上車就睡一覺的計劃,而保持和司機的談話狀態,不然在這又濕又冷的環境下,他很容易就會感到困的。
車子發動,空調里的熱氣漸漸地滲透出來,身子稍稍有些暖和了,我將下車時買的兩杯熱咖啡捧在手裡取暖,並準備找一個話題開始與澤多交談,誰知話還沒出口,他便先開腔了:
我跑慣了長途,你不必與我攀談,幫我打開收音機,三字鍵是新聞台,你留意聽是否有你的通緝令頒布出來。
不愧是律師,對於這方面就是比我有經驗。
一路上我都是強打著精神在收聽新聞,油價上漲,中東某地暴亂,倫敦又為12年奧運動了什麼什麼工程。貌似現在的世界格局真的是亂七八糟,新聞根本就沒有時間播放像我這種殺人犯逃逸的小事。我們在A 級路上孤單地行駛著,英國的高速路往往修得像鐵軌一樣筆直,稍稍抬頭就可以看到道路慢慢縮成一個小點。兩旁的樹叢因為長年無人砍伐的關係,茂密的幾乎透不過光來。偶爾經過農場,視野變得開闊起來,現在已經是秋天的季節了,大片的農場中整整齊齊地堆放著今年的收穫,牛羊都躺在圈裡打盹,小牧場裡只有幾匹已穿上冬衣的農家馬在悠閒地啃著草根。天上的白雲飄得很慢,像是捨不得離開這和諧的景象。
看來我是倖免了。
我別過頭對澤多說著。
看樣子是這樣的。
英國警察也怕丟人?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在商議通緝範圍和懸賞。逃跑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如果是在死刑廢除之前,這是要上絞刑架的。
這麼嚴重?
當然,我們達到愛丁堡之後也要加倍小心,蘇格蘭警場應該已經收到你的照片了。
我需要在那裡逗留很久嗎?
嗯……這要看情況了,如果雙方都對遺囑沒有疑問的話,應該很快就可以結束程序。
真是麻煩你了。
不要緊,我給萊布德斯家當律師已經有五年了,是我畢業後到第一份合同,這像是最後一件工作了。
我是今天上午才知道他姓萊布德斯的,現在就要去接受他的遺產了,你說這多傳奇。
是啊,不過像這樣的有趣遺產案例在英國是很多的,前些年有一位老太太去世,非要把遺產留給王子殿下,而經律師最後核實之後,所有財產加在一起只有九英鎊。
看來還真是有趣。
我感到同這位年輕的律師說話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剛想要繼續什麼話題,卻見澤多指了指路邊的牌子說:
我們在利物浦停一下介意嗎?
當然不。
車子在利物浦市停了下來,澤多熄火拿起大衣對我說:
還有三個小時就可以到了,我們在這裡吃晚飯,利物浦是港口城市,我們可以把你的手銬處理掉。來吧!
經過了四個多小時的長途,我終於有機會下車伸展一下手腳了。
這裡是海邊城市,連迎面吹過來的風都夾雜著一股濃烈的海腥味。從英國開始有歷史記載的時候起,利物浦就是一個重要的港口。尤其是大航海時代,英國的海軍,商船,海賊幾乎都是從這裡出發,為英國的歷史寫上了充滿霸氣的輝煌一筆。
我走到一個離港口較遠的峭壁上,將口袋裡的手銬拿出來,用盡全力拋向大海,希望我的霉運也可以隨之而去。之後便回到酒吧與澤多會合。
分開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內,澤多去了一家服飾小店幫我買了一件厚實的外套,並為汽車加滿了汽油。我穿上衣服表示謝意,心裡想這一路從火車上的死人事件到現在真的多虧了有澤多的幫忙,等到遺產的問題解決了,一定要好好地答謝他。
這是一間很有復古風格的酒吧,整間建築都是用石頭壘起來的,最深處的地方還燃著一個大大的火爐,像這種海邊的水手酒吧大多數是這樣的結構,如果是木頭搭的,用不了多久就會腐爛掉。酒吧的老闆是一位身材魁梧的老人,一點也看不出由於歲月所造成的精神敗像,我猜想這可能是一位退了休的老船員了。
我吃了整整兩人份的套餐,從逃跑至今,這是我吃的最滿足的一頓了。飯後的澤多點了一支煙,又叫了兩杯啤酒,指著手錶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