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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把這名字大聲地說了出來,直到湯姆沮喪地看著他說:“寧靜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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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頓市(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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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遠處什麼地方有警鈴的聲音傳來,他們三個還是站在廚房窗戶前一動不動。那警鈴聽上去疲倦而沙啞,好像電池就要用光了一樣。
“有沒有什麼主意到底該怎麼辦?”克雷發問了。花園裡喬治剛扔掉南瓜,挖出了一個大土豆。現在他離那個女士越來越近,可是他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至少目前沒有。
“我猜是因為市中心塞弗偉超市的發電機不工作了,”湯姆說。“可能有個備用的電池驅動的警鈴在危險情況下就會開始運轉。但這只是我的猜測,我想可能是馬爾頓第一銀行和——”
“看!”愛麗絲說。
那女人不再摘西紅柿了,她站起身,向湯姆的房子東面走去。她走過的時候,喬治也跟著站起來。克雷以為喬治肯定會像殺死那個老頭一樣殺死她。他退了一步等待慘劇發生,然後發現湯姆伸出手去扳愛麗絲的肩頭讓她轉過身去。可喬治只是跟著那女人,在屋子的轉角處消失了。
愛麗絲轉過身連忙沖向廚房門。
“不要讓他們看見你!”湯姆匆匆低聲喊著,跟在她身後。
“別擔心,”她說。
克雷也跟上他們,為大家的命運擔憂。
他們及時趕到了餐廳門那兒,正好看見衣服骯髒的女人和穿著更骯髒連褲工作服的喬治走過餐廳窗戶外面。他們的身體被軟百葉窗簾隔成幾段,窗簾放下來了但並沒有關上。那兩個人誰都沒有往屋子裡看,喬治緊緊跟在那女人身後,幾乎都可以咬到她的後脖子。愛麗絲走在最前面,然後是湯姆和克雷,順著走道走向湯姆的小書房,那裡的百葉窗是關閉的。這時克雷卻發現外面兩個人投射的影子倏忽就掠過了他們。愛麗絲踏上了走道,看見通往封閉門廊的門敞開著,那條羊毛毯一半在地上一半在沙發上,還是克雷剛才離開的樣子。門廊里漫溢著燦爛的晨光,木板似乎都在燃燒。
“愛麗絲,小心!”克雷說。“小——”
但是她已經停了下來,只是看著外面。湯姆和她並排站著,兩個人差不多高。看著這幅場景,很有可能把他們當成是兄妹。這兩個人完全沒有忌諱別人看見的意思。
“天哪,該死!”湯姆罵起來,聽上去好像他快要喘不過氣來。在他身邊,愛麗絲哭了起來,就像是一個習慣於接受懲罰的小孩子那接不上氣來的抽泣。
克雷上前一步,看見身穿便服套裝的女人正踏過湯姆家的草坪。喬治仍然腳跟腳地走在她身後,兩人的步子差不多都重疊在一起了。走到路邊,喬治一下子晃到她身邊,從她的跟屁蟲變成了並肩而行的同僚。
塞勒姆街上擠滿了瘋子。
克雷一眼看過去估計大概至少有上千個。然後他那敏銳的觀察力開始行動了——以藝術家那無情的眼神審視著——他發現剛才的估計太輕率過頭了。可能是因為本來是條空蕩蕩的街道,突然一下子看到有人出現,心裡很詫異,然後又意識到這些全是瘋子而萬分震驚吧。沒錯,那些空洞的面孔,永遠不知道看著哪裡的眼神,那骯髒凌亂、血跡斑斑的衣褲(有幾個還一絲不掛),偶爾迸發出如烏鴉般的聒噪和痙攣一樣的姿勢。人群里有個男人只穿了條緊身的白色短內褲和一件POLO襯衫,不停地在重複著類似敬禮的姿勢;還有一位胖女人,下唇被撕裂了,分成兩瓣,像牛肉一樣耷拉在那兒,下排牙齒展露無遺;那邊一個高高的十來歲男孩,穿著藍色牛仔短褲走到塞勒姆街的中心,手裡拿著一根鮮血淋漓的輪胎撬棒一類的東西;有一位印度或者是巴基斯坦紳士走過了湯姆的房子,不停地左右扭動著他的下頦,同時還不斷地磕著牙齒;有一個男孩——天哪,和約翰尼差不多大——走在路上,一隻胳膊在錯位的肩胛骨下面吊著晃蕩,卻絲毫沒有痛苦的表情;一位穿圓領背心和短裙的漂亮少婦似乎在啃一隻烏鴉那血淋淋的內臟。有些人呻吟著,有些人發出聽不懂的噪音。整個人群都在往東邊前進。克雷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被尖叫的警報吸引了還是被食物的香味所誘惑,但他們都朝著馬爾頓的市中心走去。
“上帝啊!簡直就是殭屍天堂,”湯姆說。
克雷不想回應,外面那些人的確是殭屍,可是湯姆也跟他們相差無幾了,幾乎是一樣的。如果這群人中有一個朝這裡看一眼,發現我們,然後發動襲擊的話,我們就完了。我們一點生還的希望都沒有,直下地獄。即使我們把自己鎖在地窖里都沒有用,還想到馬路對面去拿槍?想都別想。
一個念頭閃過,讓克雷恐懼不已:他的妻子和兒子可能——非常可能已經發生了——要對付這樣的一群生物。可這並不是漫畫書,他也不是英雄:他無能為力。他們三個現在在房子裡可能還安全,但是一想到以後,似乎他自己、湯姆和愛麗絲哪兒也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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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頓市(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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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簡直像鳥一樣,”愛麗絲說著,一邊用手掌跟把臉頰上的眼淚擦掉。“像一群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