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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她不停地眨著眼睛,一副不如所措樣子。
“在這裡妨礙上下車,到辦公室談談吧。”
“可是……我只是……這……”
“您辛苦了。”站務員對我說了句有些文不對題的話,又向我敬了個禮。
“我說過了,我只不過是因為貧血沒站穩……”
站務員根本不聽女人的申訴,抓住她手腕拉起來就走,那樣子簡直就是在抓犯人。也許站務員已經從她的表情上察覺到她的真正企圖,常年在地鐵車站工作,一定接觸過許多想臥軌自殺的人。
女人被站務員拉著走的時候,再三再四地回頭看我,那眼神好像是在向我求救,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嗎?
當然了,想自殺的人心裡總是有無法排解的苦悶,而且不想對別人說,同時也不想被人反覆追問:你到底是不是想自殺什麼的。
“開往中目黑方向的列車就要進入2號站台了!”
這回是女播音員的聲音,列車轟隆隆地開過來了。
我要乘坐的不是下行列車,得回到2號站台搭乘上行列車。就在我正要走下台階穿過地下通道去2號站台的時候,不由地回頭看了看剛才那個女人。
正好她也回頭了。
我阻止了她自殺,她現在也許已經醒悟,說不定不想死了。可是,如果被站務員囉囉嗦嗦地教訓一通,搞不好抑鬱感再度湧上心頭,又去自殺。
他們的背影逐漸遠去,女人還在頻頻回首。
我沒下台階,轉身向他們追過去。
“喂!對不起!請等一下!”我沖站務員喊道。
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我看見她掉下去了。我看見她前後晃了幾下,然後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女人眼睛裡露出驚訝神色。
“你剛才不是說沒看見嗎?”站務員滿臉困惑。
“實際上我看見了。”
“為什麼說謊?”
“因為我怕給自己找麻煩,”我撓撓頭髮,“她不是故意跳下去的,一點兒都不像是故意跳下去的。”
“是嗎?但是,不管是什麼理由,闖入軌道都得把情況說清楚,我們得向上邊打報告。”
站務員不肯讓步,我很生氣,甚至感到屈辱,因為我覺得他不相信我。一旦說過一次謊話就永遠得不到信任了。人哪,就是這樣一種可憐的生物。
“那我跟你把情況說清楚,有第三者的證詞不是更能客觀地把握事實真相嗎?”我說出這番話來,與其說是為了她,倒不如說是由於對站務員的敵視。
結果,我和女人一起接受了調查。
對於站務員提出的問題,女人的回答雜亂無章,我就不停地補充說明。調查進行了20分鐘左右,我們終於被解放了。
“非常感謝您的幫助。”走出車站辦公室以後,麻宮櫻低頭向我道謝。麻宮櫻就是剛才跳到軌道上企圖臥軌自殺的女人。她填寫調查表的時候我偷偷看見了她的名字。
“不客氣。”我淡淡地回了一句,轉身朝地下通道口走去。
“我……”麻宮櫻追了過來。
“你還有什麼事嗎?”我問,但沒停下腳步。
“沒什麼,嗯,麻煩您了,謝謝您!”
“不客氣。”我察覺到麻宮櫻似乎是欲言又止。其實我也有話想對她說。不過,在種場合說教,真不知道她下一步會採取什麼行動。
我走到站台中部等車。本來想搭乘4點40分的地鐵,但現在已經5點多了。站台上的人越來越多。
人們紛紛拍打著頭上和衣服上的水珠,看起來都淋了雨。下雨了?這下可慘了,我沒帶傘。回家非要狠狠地教訓小妹一頓不可,要不是她把我的車開走了,下雨也不怕,而且也不會碰到這件麻煩事。
麻煩製造者的名字叫櫻,就站在離我只有3公尺遠的地方。
櫻身高不到1米50,體重看來只有四十公斤。頭髮染成淺茶色,身穿白底印花連衣裙,好像是芙蓉花,腳上是一雙平跟鞋。
櫻表情僵硬,嘴唇緊閉,眼睛看著腳前邊的地面。
櫻的臉屬於小號鴨蛋形,白皙的皮膚,寬寬的額頭,細細的眉毛,染成了茶色的頭髮燙得卷卷的,衣服太花了,使本人的存在感變得很稀薄。這也許是她那抑鬱的情緒造成的。
櫻的兩個手腕和裙角沾上了油污,大概是在軌道上弄的。左胳膊碰破了,些許鮮血滲了出來,沒背挎包,該不會掉在軌道上了吧。
不知道櫻是否注意到我在觀察她。突然,她蹲下去,兩手捂著臉,瘦小的肩膀上下抖動起來。附近的一對情侶好奇地一個勁兒看她。
列車駛進站台,下車的旅客被蹲在地上的櫻嚇得愣住了,但沒有一個人問她怎麼了。電車駛出站台以後,櫻緩緩站起身,擦擦眼睛,不住地嘆氣。
“開往北千住方向的列車馬上就要進入2號站台了!”
在播音員的廣播聲中,我走近櫻,故意乾咳幾下,清了清嗓子。
櫻迷茫地看著我。她的眼睛布滿血絲,但眼淚已經幹了。
“答應我一件事。”我說。
櫻歪著細小的脖子,小眼睛,短睫毛,臉上沒有什麼凹凸起伏,典型日本女人的臉。也不能說她不漂亮,五官端正,右眼角下的淚痣也挺性感的。不過如果不特別注意看的話,並不能發現這些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