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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一句話已足夠表明村人們對卜部家之人的心情了。對一位受傷仆倒的敗軍之將而言,未免也太苛了!我一面感到莫名的不安,一面也畏怯的、猶如背後有人丟擲石塊般,進入卜部家。
哥哥在客廳內不安的等著我們,旁邊的菸灰缸中,只吸一半的菸蒂己有十幾截!這是面對難題時,哥哥一向的習慣。
“情況如何?就算不能訊問卜部六郎,應該也能找到證物吧?”
“什麼也沒有。”楠山探長詳細的從頭至尾報告一遍,而哥哥只是不住的頷首。
“真想看看鲶魚跳出時,卜部六郎的表情。”哥哥雖然這麼說著,臉上卻無半點笑容,“還是辛苦你了。那麼,就叫那兩人出來和千晶姬見面。”
“哥哥,你這裡是否有什麼線索?”雖然明知是白問,但我仍無法不問。
“沒用,任何線索也沒有。浴槽內的血水全部放掉再仔細調查過,並無機關裝置,窗戶和門也一樣,雖非毫無縫隙,卻根本不可能投入短刀。唯一的收穫是,動機方面已逐漸明朗。”
“你的意思是?”
“像這種邪教,一度得勢之時,通常會斂積龐大的財物,這一點,不論是戰前或戰後皆同。尤其是卜部舜齋此人,具有守財奴般的個性,就算現在已經沒落,其財產仍舊相當龐大。東京的宅邸雖然在空襲中燒毀,但只是目前這棟宅邸,這村裡的山林,甚至股票、貴重金屬和珠寶,若以時價估計,至少也有數千萬圓之巨。”
“那麼,繼承的方法是?”
“澄子一半,烈子和土岐子平分另一半。如果澄子死了,其部分由烈子繼承,而萬一烈子或土岐子死了,其部分由澄子繼承……若是死了兩個,則全部財產由最後剩下的人繼承,這是舜齋留下的遺囑之內容……”
我也隱約才測到,由于澄子之死,在物質方面直接獲益的是烈子和土岐子姊妹。訊問預定在千晶姬能偷窺的一個房間裡進行。她和楠山探長躲在另一個房間,由哥哥和我進行訊問。
事情的發展太快,因而在此之前,我也沒有空暇仔細觀察這兩兄弟。自從知道其中至少有一個和卜部六郎互通聲氣後,我就開始感到對他們不能有太單純的判斷,而進行詳細的觀察。哥哥是中等身材,體格甚壯,圓胖的臉上滿是油脂,獅子鼻、厚唇、眼神銳利。今晨穿著和昨夜相同質料的大島和服,神色有點不安。土岐子中毒之時,他幾乎未顯露絲毫情緒反應,當然,殺人未遂和命案發生是不可同日而語,但是……
弟弟則顯得極為冷靜。身穿深藍色縱條紋的西裝,給人一種陰沉的印象。身材有點瘦,眼睛和嘴與哥哥很神似,戴著無邊眼鏡,不過,度數仿佛不很深,經常拿下戴上的。唯一和哥哥不同的是,他有和舜齋非常相似的鷹鉤鼻——或許,這是卜部家族的特徵吧?
“我是警視廳調查一課的松下課長,希望能單獨的請教兩位幾件事情。畢竟,這是一樁很奇怪的命案,但願兩位能誠懇說出自己的意見。”——哥哥的語氣極其緩和——“你是香取幸二先生?”
“是的。”
“你和令弟兩人經營香取商會?”
“不錯。”
“營業項目是?”
“沒什麼特定的項目……”
“這麼說,是掮客性質的業務了?”
“差不多是這樣。”他擦拭額頭的汗珠。
一定在營業方面涉及某種不法勾當吧!但哥哥並未深入追問。
“你是紅靈教的信徒?”
“是的,家父是幹部之一,所以,我們自小就在紅靈教的環境中長大……”
“那麼,你認識被逐出門牆的卜部六郎嗎?”
“當然認識。”
“你最近見過他嗎?”
“開玩笑!我怎會去見他?”他又用手帕拭汗。
哥哥凌厲的視線停在他額頭,但卻轉過臉來:“睦夫先生,你是否見過卜部六郎?”
“自從他被逐出門牆之後,即使偶爾在路上相見,我也不會和他打招呼。”
“兩位現在說的都是真心話?”哥哥嚴肅的反問。這時,一位警員拉開紙門進入,在哥哥耳畔低聲說話。我知道,哪一位是猶大己被辨識出。我雙手握拳,掌心都被汗水浸濕了,究竟是哥哥幸二呢?還是弟弟睦夫?
哥哥猛力點頭,面對睦夫說:“香取睦夫,看來你的謊言已被折穿了。你為何暗中去找在路上遇見也不會和對方打招呼的人呢?能否說明一下理由?”
睦夫臉色一瞬轉為蒼白,用力深吸一口氣,瞪視著虛空:“我不記得這麼做過?”
“你還打算繼續堅持下去嗎?我既然敢這麼說,一定是有人可作證,如果你還不承認,我只好叫出來和你當面對質了。”
“不可能有什麼證人……”
“木下小姐,請到這邊來!”
拉開紙門進入時,千晶姬的視線在剎那間轉為燃燒般的憎惡,瞪著睦夫,同時,上半身保持不動,穿著白色布襪鞋的腳在榻榻米上移動,仿佛飛般的前進:“就是他!那天來找六郎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