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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兇手在神社裡殺害烈子,縱火之後逃走。這就是第二件命案的真相。
“此一殺人交響曲的指揮者完全依自己冷酷無比的計劃行動,即使是自己的幫凶,在失去了利用價值時,也立刻毫不猶豫的結束其生命。這就是神津恭介認為他是前所未見的窮兇惡極之人的理由。
“然後,兇手折回卜部六郎的祈禱所,拿走剩下的玩具短刀,目的當然是嘲諷調查當局的狼狽!為了強調密室的意義,他可能利用木棒或什麼東西,前端綁上磁鐵,把玩具短刀吸出。接著,再經過地底通道,來到神龕,假裝送食物給躲在該處的香取睦夫,利用番木鰲毒藥將其毒斃。對於兇手的出現,睦夫應該也不會感到意外,至少在表面上,他也是卜部六郎的同黨……
“兇手的頭腦本來就有異常,而隨著這首恐怖的殺人交響曲之進行,他的想法更為瘋狂了。不分敵我,不,他甚至從一開始就計劃連卜部六郎也趁機除掉!卜部六郎只是他所操縱的工具,無論何時都要置他與死地。
“卜部六郎為何選在那洞窟之上建造祈禱所……這我就不很清楚,但有人經常利用地底通道來找他,以及其中隱藏何種陰謀,我卻可以知道。
“千晶姬了解其中秘密。對兇手而言,這件事若被知道,應是最大痛苦,因此,第三次殺人的目標就對準了土岐子和千晶姬了。
“在第一次的殺人未遂之後,兇手所調配的藥已經具有免疫力。因為,第二次和第三次使用吐根素,表面上看來他都不可能做到,所以,他的心裡認為,在藥包中摻入番木鰲毒藥,警方也不會懷疑到自己身上。
這是神津恭介最擅長的條理井然、細膩的犯罪解析,就這樣,殺人交響曲的全貌終於全盤明朗化!
“其他再也沒什麼可敘述的了。將電線導電,應該是時子所為,但她只是照兇手的命令行事。我最想知道的是,兇手犯罪的心理,以及和時子、千晶姬之間種種交往的心理。這些只要兇手並未發狂,終會在法庭上揭開。
“兇手打算如何實行‘風’之殺人,還是一大問題,或許那只能永遠埋藏在兇手的心中了。我並非心理學家,而且,解剖犯罪心理應有其他更適當的方法,只是,我能夠做的就是在這極盡混亂的事件中找出一項統一,發現貫穿全體的大主題,使這恐怖的殺人交響曲在第三樂章就成為未完成的交響曲。
“這次事件應該是我的失敗。自我加入之後,又有好幾個人流血了,兇手旁若無人的演奏出三大樂章。我現在覺得很空虛,那是對自己能力不逮的苦惱,同時也是對惡魔般的殺人魔掬一把淚。
“科學與信仰、邪教和良和表面上仿佛是明顯的勝負之爭,但人類有歷史的幾千年內,此種鬥爭已經在人類心中反覆歷經幾千、幾萬次了。
“這決非古老的問題,只要有人類存在,這都是永遠會出現的新問題。
“紅靈教毀滅了。舜齋可能還會活好幾年,但他不過是個行屍走肉。就算紅靈教毀滅,也還會有更多新邪教的種子萌芽,不知何時,人類才能只賴正確的信仰和信念生存,而邪教的悲劇永遠在世上絕跡?”
勝而不驕的這段謙虛之話語,深深打動我們的心。
這天傍晚,我和神津恭介站在那充滿回憶的山丘上。夕陽已西斜,在徐暉映射下,紅靈教總壇的雄偉建築物宛如被抹上一層犧牲之血的廢墟。
神津恭介和我一語不發的站著。
邊聽著穿越竹林而來的風聲,我閉上眼。感覺上似乎那預言者卜部六郎又突然從草叢裡出現,眼中神光炯炯,在我耳畔說出那恐怖的預言。
神津恭介喃喃低語著:“被詛咒之家,被詛咒的人們……”
俯瞰著詛咒之家,我們在暮色低籠中怔立著。
第十七章無法審判的罪人
菊川醫生昂然的說:“沒錯,我殺了人。但我並非瘋狂,也非視人命如草芥,我只是為正義而行動。為了在大惡萌芽之際就予以根除,我不得不以毒攻毒!”
在東京地方法院的八王子分院開庭審判菊川。距慘劇結束之日,已經半年多。
在神津恭介邀約下,我也來到這棟灰色的建築物。結果竟然從站在被告席的菊川醫生口中聽到這可怕的話!一瞬間,我懷疑自己的耳朵。而老法官的眼中也掠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老法官凝重的開口:“這麼說,被告是承認起訴書中所記的一切罪行,而且還相信自己的行為是正確了?”
“不錯。律師主張並且申請替我做精神鑑定,但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精神異常。我的行為暴露,被逮捕之後,如果我企圖自殺,機會多得是。但自殺而規避責任,是弱者的行為,我期待能活著發表自己的信念。現在,機會終於來臨了,我希望能稍對自己的行動加以說明。”
即將被判刑的罪人,儘管他是何等兇殘,犯下多少罪行,也一定會感覺某種壓力,那是自己的力量始終無怯抗拒法津之畏懼,亦即是對社會之屈服。
但是,這次事件的兇手卻毫無懼色,這種態度和那些背後有強大的組織力量在支持的政治犯非常類似。他到底有什麼力量可仗恃呢?已經孤立無援、活在冰冷的監獄裡的他,藉著什麼方法來獲得這種自信和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