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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清脆動人。我覺得自己忽然臉上一紅:“我是松下研三。請問卜部鴻一在家嗎?”
這一剎那,她的兩頰也飛紅了:“我們正在等您,請上來吧!”
穿過恍如荒涼古剎般冷暗的大走廊,我被帶至裡邊一個古舊的房間。
“請稍待片刻,我馬上去通知。”
房裡掛著一幅年代久遠的白鷺掛軸,其前的花瓶里插著盛開的白菊,地板上的青銅香爐裊裊飄出淡淡輕煙,一陣無法形容的郁香撲鼻而來,整個房間纖塵不染。
“歡迎、歡迎,好久不見了。
走廊的紙門忽然被拉開,卜部鴻一走進來。
雖然分手已有七、八個年頭了,但是仿佛昨日一般,他親切的寒暄著。
“最近還好吧?不過,你也太過分了,至少該到車站來接我……”
“抱歉、抱歉,電報被耽擱了,剛剛才送達……”
這十幾年的歲月似乎消失了,我們彼此又回復高中時代那種無拘無束的談話態度。
“神津呢?”
“他正好出去旅行,我也不知他的行蹤。這是他最近才染上的惡習,有時候,我也被他氣得發抖。”
“別這麼說,其實,天才的行徑總是與人有別。對了,看過我的信了?”
“嗯,否則我怎會趕來?不過,那預言是真的?”
“當然。我能預見這宅邸里的人會一個一個被人殺害,但……我卻無法防止這項凶行!”
“對了,來這裡的途中,我遇見一個奇怪的人物,年約三十五、六歲,眼神銳利,像是已經瘋狂。我說要來這裡,他陰森森的笑了,說今夜這宅邸會有一位少女“被殺害而浮屍水面”,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被殺害而浮屍水面……”在昏黃的燈光照射下,他的臉色異樣蒼白、扭曲著,“松下,就那男人最令我恐懼!他……比我更清楚的預言著這卜部家即將發生的四樁命案……不僅如此,他還準備四把短刀,表示卜部家的這四個人會被這些短刀一一收拾性命……”
“可是,那一定有什麼明確的動機存在吧!”
“他本來也是紅靈教的弟子,生長在這個村里,同樣是姓卜部,不過,彼此沒有血統關係。他名叫六郎,以前在教里有相當地位,但因為行為不檢,趁著酒醉,企圖強暴表妹澄子,所以,舅公在憤怒之下將他逐出門牆。從此之後,他開始自稱自己才是紅靈教的正統,在這村里替人治病祈禱,而且也有奇妙的神效。於是,他開始宣稱要為以前的恥辱報復!”
“若是這樣,應該先報警……”
“這一帶的警察不太管事的……何況,他本來行為就有些異於常人,除非真正發生什麼案件,否則無法對他採取任何手段。但是,他的預言……‘被殺害而浮屍水面’,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聰明如他,額際也掠過一抹難以言喻的陰影。讀東京大學時,他因病而中途退學,之後就一直待在紅靈教總壇,此時,他那十指仍像女人般纖細,連肩膀的曲線也泛出無力感,用力深咳了好幾聲。
感覺上,我總認為他的擔憂完全是因體弱多病而引發的幻想!
“對了,卜部,你的身體……”
“還好,已大致痊癒了。這種病相當難纏的……”
“請醫生診治了?”
“嗯,讓村裡的菊川醫生打針……”
“自己要好好保重才行。對了,你的家人呢?”
“舅公舜齋,表妹澄子、烈子、土岐子三個,還有我。畢竟,紅靈教已無昔日的勢力了!”
“這麼說,剛剛帶我來這裡的人是!”
“那是最小的土岐子,今年正好二十歲……”
就在他的聲音猶未消失之際,她端著茶具,自走廊進來。臉色比剛剛更為蒼白,雙肩不住顫抖。
“怎麼回事?你的臉色很壞……”
“從剛才就覺得全身發冷,大概是感冒……”
突然,她手上的盤子掉落,熱茶自杯里濺出,淋濕整個膝頭,緊接著,她的身體頹然倒在榻榻米上,雙肩不停地上下起伏抖動,嘴裡輕聲呻吟。我們都驚駭的站起身來。
“土岐子,你怎麼了?振作一點!”
我隨忙抱住她的身體。她的頭部無力的低垂,兩眼緊閉、嘴唇蒼白、脈博微弱……很明顯的,這是中毒!還好,對性命沒有威脅。
“不要緊吧!”
“我想是沒問題。一定是中毒,應該馬上找醫生……”
“松下,你不是……”
“我沒辦法。第一,我沒帶聽診器,也沒有藥物。雖然是醫生,但在這種情況下卻無能為力。你還是快點找醫生吧!”
“可是,現在正是祈禱時間……”
“還能夠顧慮得這麼多嗎?你先去拿臉盆和水……還有,找人來……”
他慌忙衝出房間。
激喘幾下之後,土岐子又吐出黃色胃液在榻榻米上,全身無力的倒在我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