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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我只能這樣解釋,你懷疑望月我也預想到了。假如你周圍的人在警察那裡有路子的話,我們就不會特意跑去暗示你了。”
他說的話聽上去有一定道理,確實也是那麼回事,而且淺井應該熟悉警察的思路。我嘆了一口氣。
“你說的也是,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了。”
我把淺井給我的《四季報》裝進衣袋。淺井叫來女招待,讓她再拿一瓶威士忌酒,女招待感到有些吃驚,瞪圓眼睛說了聲“知道了”。當女招待送上來一個賓館的方便袋的時候,淺井把它遞到我的手上,我往裡一看,裡面裝著一瓶酒。
“時間不早了,這是給你要的。”
“我沒帶那麼多錢,只能夠付喝的酒錢。”
淺井微微一笑說:“你太客氣了,今天全部由我買單,我這裡經費還算充足。再說,你過流亡生活也需要錢,或者說,你還需要鬥爭經費呀。”
他在座位上用現金結了帳,我只好老老實實聽從他的安排。
“今天就算我借你的吧,等我的酒吧重新開張的時候,我還你十瓶。”
“希望如此。”
我站起身來,提起方便袋。這個紙袋顯得很上檔次,看上去與我的打扮並不般配。
我們走出賓館,默默地走了幾步,淺井看了看我,停下腳步。
“我看還是開車回去,一起走怎麼樣?你不討厭和酒後開車的醉鬼打交道吧?”
我看了看他的臉,沒有一點醉態。我低頭看了看表,下午三點過十分。今天又是星期一,大概不會碰上盤查的。
“我不怕和醉鬼打交道。”
第十章
淺井的汽車停在停車場裡。以前我沒見過這種車型,看上去並不豪華,感覺上像是大眾經濟型轎車,是一輛淡紅色的進口轎車。
汽車駛上山下公園大道時,我問淺井:
“這輛車什麼牌子?”
“美洲虎,四千CC。”
“噢,我這人對汽車很外行。”
坐在右邊駕駛席上的淺井自如地把握著方向盤。
“我也不是內行,這輛車是望月選的。我對他說,適當地壓壓價就行,給他定的標準是一千萬日元以下的普通車,於是他就選擇了這輛車。哎,你在哪裡下車?”
“如果到了東京都內,只要不是新宿,隨便哪裡都行。”
淺井沒吭聲,點了點頭,也沒再問什麼。他稱得上是模範駕駛員,旁邊一有車擠上來,他都規規矩矩地讓道。我們在橫濱球場旁邊進入高速公路後,幾乎感覺不到汽車在跑,只是在平穩地移動。望月這個人對色彩偏愛的不得體,看來不僅僅體現在藍色的西裝上。我呆呆地坐在白色的皮座上想著想著,又回憶起自己那輛二十年前在爆炸事件中失去的老汽車來。
“你讓望月去選車,說明你很信任他的選車能力呀。”
淺井好像想起什麼似的笑了起來。
“他曾經開過坦克。”
“坦克?”
“我不是說過他是自衛隊出身嘛。他離開自衛隊的起因就是坦克,當時最新型的坦克是九〇式坦克,每輛造價十二億日元。可是,如此昂貴的坦克卻沒有安裝空調。哦,準確地說,安了一台,是計算機專用的。裝備九〇式坦克時正值盛夏,天氣相當熱。很快,他的兩年服役期滿了,於是就退役了。也真是,十二億日元身價的坦克,連給駕駛員安裝一台空調都捨不得。他這個人確實很在意夏天的居住環境,更何況那是只有兩米五見方的地方。”
我也笑了,說道:“這輛車跑起來聲音這么小,是不是也受了坦克的影響呢?”
“看樣子是。喂,再談談你的事情吧,你肯定還要調查,到底是什麼人對江口組講的。”
“啊!?”
他掃了我一眼,問:“你想打入他們內部嗎?”
“我不知道,也許會吧。”
“你那樣做的話,就好比是用竹矛去刺坦克。不過,即便我勸阻你,你也聽不進去。”
“為什麼你這樣想呢?”
“因為你是當今罕見的老古董,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屬於相當古板的那種。”
橫濱車站的高樓街掠過窗外,我看到了前方的路標,右邊是銀座、羽田方向,左邊是第三京濱線。“最好還是不要直接進都內吧。”淺井說著,把方向盤往左打去,汽車依然靜靜地行駛著。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問你個問題,你為什麼開那家撲克機店?既然你做生意賺的錢能買得起這樣的汽車,何必還要開那家小店呢?那裡賺不到幾個錢吧?”
“我開那家店,只是為了使自己感覺到自己是個不務正業的黑道人物。不過,我要接受你的忠告關閉它了。我對別人給我的忠告,一向是認真考慮的。”
接下去是一陣沉默。雙車道的道路比較寬敞,可容幾輛車並行,坐在淺井駕駛的汽車上,感覺就像溜冰一樣。有一陣子,我一直看著我這邊的汽車反光鏡。
最先打破沉默的還是我。
“我還有一個忠告,現在你得提高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