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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是說,那個叫柴山洋子的女子是媽媽的短歌歌友?”
“還不能肯定,但可能性很大。如果是那麼回事的話,死者中還有一個人是你母親的短歌歌友。遇難者中間,四五十歲之間的女性,除了你母親以外,還有三個人,其中一個與短歌無關,她女兒說母親是去公園散步的。而另外一個女性,哪家報紙都沒有詳細介紹過她的情況,她叫山崎由佳乃,是位職業女性,在二條銀行擔任融資部的科長。報紙沒有報導她的情況,肯定是她的親屬拒絕接受採訪,但她絕對是她們的歌友。”
“為什麼?”
“這就是數學上的排除法,把不符合條件的人排除掉。既然那位少年柴山守說有徘句愛好者組織,那他的母親肯定是和幾個會員朋友一起在公園聚會。不用多說,警察肯定也向他了解過情況,當然也會考慮到通過了解確認那幾個會員都是什麼人。但是警察提到名字的只有山崎田佳乃一人,他們應該同死者的家屬有過交流。可是,警察似乎並不知道優子的事,也許你的母親只是偶然在那天參加了她們的聚會。那裡的事情我還沒有全部弄清楚,但是我想,警察現在確認的徘句愛好者組織的會員只有她們兩人。如果不是那樣的話,警察應該問你,優子寫徘句嗎?也許他們現在正打算問你呢。如果警察了解到不是徘句而是短歌的話,他們也許會想起優子來。順便說一句,如果我的推測是正確的,警察早晚也會得出相同的結論。你現在可以判斷,我是不是在憑空臆想?是不是犯了推測錯誤?如果我是錯的,那又該怎麼想呢?”
“確實,警察也問過我,媽媽和其他遇難者有沒有關係,其中就提到了你剛才說過的那兩個人。我回答說‘不知道’。她們手頭肯定沒有留下媽媽的聯絡地址,至少警察沒有從她們的遺物或家屬那裡發現與媽媽有聯繫的線索。”
“我們還可以逆向思考,你母親也沒有留下個人的通訊錄,也許她們也是一樣。無論如何,我們也要證實這件事情。”
“怎麼證實呢?”
“我決定馬上去拜訪柴山、山崎兩家的遺屬。”
第十五章
我在東橫線的自由丘站下車,走進一家剛剛開門的超市,買了一件大衣。最便宜的一件也要幾千日元,我下了下狠心,花了這筆費用,因為我要是穿目前這身行頭去拜訪遇難者親屬,恐怕有失我自報的身份,而且又是去弔唁死者的。我把睡覺時都穿在身上的那件大衣扔進車站垃圾箱。
我再次乘上電車,只坐了一站,就到了尾山台站。雖然是工作日的上午,站前的商業街仍然行人不少,熙熙攘攘。我在一家雜貨店買了筆和筆記本。穿過商業街,就到了八環路。過了十字路口後,街道兩旁的房屋排列得很整齊,也十分清淨,漂亮的街道筆直地向遠方延伸。這是我以前只聽說過地名的地方,看來換件新大衣是正確的決定。我按照在塔子的公寓裡看報紙時記住的住址及對照地圖的記憶,尋找著我要去的地方。
我離開塔子的公寓時遇到點麻煩,塔子非得要和我一起來。我的反應是可以想像,怎麼能讓她跟一個被通緝的嫌疑犯一起行動呢?我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說服她。但是,作為妥協條件,她要我接受她的一個指示:“你現在馬上洗個澡,你自己好像並沒有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氣味。現在你這個樣子,像個正常的社會人嗎?”聽她的口氣,好像她是一個不留情面的小學老師似的。
我老老實實地執行了她的指示。確實,我的樣子就像她說的一樣狼狽。我在浴室里洗掉了積攢了一個星期的污垢,並用她準備的香皂、浴液擦了身子,洗了洗頭,為的是消除散發著酒臭的體味,但是效果並不理想,所以,我對自己能否回到常人狀態沒有信心。我穿好衣服走出浴室時,她嚴肅地對我說了一句:“站在那裡別動!”然後就像打量二手車一樣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被年輕的女孩子這樣打量,對我來說,已經是多麼遙遠的記憶了,朦朦朧朧,記憶中已不再清晰!我忍耐著心中的酸澀,終於等到她開口說話:“OK,平均分以下,不過,到體面人家去,也不至於被趕出來。”然後,又逼著我答應買一件新大衣換上,這才放我出來。
門前掛著“柴山”銘牌的房子是一幢白色建築,可停放兩輛汽車的車庫裡停著一輛汽車。這裡的葬禮之類的事情大概都已經結束了,周圍靜悄悄的,也看不到警察和媒體記者的身影。我按下門鈴。
門鈴的音樂聲響了一會兒後,傳來了“哎,來了”的應答聲,答話的是我在電視上見過的那個少年。
“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我對著門鈴說,“我是《太陽周刊》的記者。”片刻過後,少年在裡面說了句“請稍等”。
門開了,穿著拖鞋的少年露出頭來,向我投來疑惑的目光,讓我意外的是,他的眼神中隱約還有一絲感興趣的意味。
“您是守君嗎?”我拿出剛買來的筆記本和原子筆說,“不好意思,在您百忙中來打擾您,打攪了!我是《太陽周刊》的松田,有些事情想問問您。”
“您也是松田君?”他驚訝地說,“昨天晚上來的那個記者也說叫松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