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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參加世界拳擊錦標賽時,你要是能來助陣,那就太好了。”
“我想這並不是開玩笑。菊池,你完全有可能做到!”他的表情十分認真。
“真的有可能做到嗎?就像犯罪一樣容易嗎?”我站起身來說,“該走了!”
五點半鐘,我們向停在附近的汽車走去。桑野小心翼翼地提著他的提包,我打開汽車後門,他把提包放在後邊,認真地把它放平穩。
“走哪條路啊?”坐在助手席的桑野問。
“你說吧,反正哪條路我都不熟。”
寒冷的早晨,發動機很難發動起來,蓄電池也該換了。我覺得這輛車的壽命大概也該到頭了,現在是以月為單位計算了。發動機好歹發動起來了,汽車慢慢滑動起來,向山手大道駛去。我們駛向澀谷方向,準備進入東名路。由於是星期天,時間又早,路上空空蕩蕩。我並沒有提速,但汽車跑起來顯得很快。桑野一直默不作聲,過了甲州街道,他才開口說話。
“我不會開車,又非得要用你的汽車,真不好意思。”他慎重地說,“你今天開車是不是感覺與平時有點不同?”
“嗯。”我回答說,“確實與平時不一樣,因為剎車壞了。”
“剎車壞了?
前方的信號燈變成紅色,我拉動了手剎車。
“車還是能停下,可是……”
“噢,手剎車是停車時用的,行駛中用的腳剎車壞了。”桑野像是在研究什麼似的琢磨著說,“也就是說,有兩套剎車系統,在行駛中和停車時分別使用,現在行駛中用的壞了,對嗎?”
“是那麼回事。”
“咱們回去吧!”
“為什麼?”
“那不是很危險嗎?”
“沒關係,我這半年開車一直是用手剎車。”
“我們應該回去。絕對!”
他表現出少有的固執。我正要反駁時,一輛大卡車從旁邊的車道加速超車,成銳角抹過來。我使出全身力氣拉手剎車,卻使不上勁。我望了望自己的左手,T字型的剎車柄仍然握在我的手掌中,剎車柄上被扭斷的彈簧正在微微顫抖。我看到桑野的臉一下子變成青白色的了。
“你說得對,是該回去。”我說,“手剎車跑氣了,兩個剎車系統都完蛋了。也就是說,這輛車剎不住了,至少用正常辦法停車是不可能的了。”
桑野緊盯著我,臉上已經失去往日的沉穩,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冷靜。
“你知道後面的提包里是什麼東西嗎?”
“不是垃圾嗎?”
他用沉著的語氣說:“其實是炸彈。”
我掃了一眼桑野,說:“非常垃圾。”
“對,我覺得你早該想到了。”
“是的,我一開始就覺得是危險物品,一看你那樣子,就猜個八九不離十。怎麼,是你自己造出來的嗎?”
“是又怎麼樣?”他沒有直接回答我,聽聲音依然顯得他很沉著。每當面臨危機的時候,他反倒表現得更沉著。他的這種性格特點,在大學鬧學潮時代多次表現過。
我把腳離開油門,又把四檔變速器從最高檔一級級減下來。前方可以看見穿越小田急線的高架橋了。
“看來只有撞到什麼地方車才能停下來。”我說,“炸彈會因為撞擊而爆炸嗎?”
“大概不會,但不敢肯定。”
“我明白了。”
我在水道路想往右拐,遇到紅色信號燈,但我的車停不下來,一輛輛向前直行的汽車鳴著喇叭從我們旁邊擦掠而過。
“這裡離駒場很近了。”桑野說。
是的也許此刻在這甩能夠找到一個幸運點,因為我熟悉這一帶的地理情況,肯定會有一個幸運點。我又向前開了一段在浴池附近的十字路口左拐,那裡既沒有看到汽車又沒有看到行人、變速檔已經打在最低檔上,時速也已經減到十公里左右,如果撞到一個有彈性的地方,大概不用受到多大撞擊力就能把車停下了。我在岔道上往左開去,那個方向在白天行人也很少。我對桑野大聲喊道:
“前面是上坡,我往上開,速度減下來後,我就向路邊的樹上撞,你打開門,等我一撞到樹你就跳車。”
桑野點了點頭。
我不想問他炸彈的威力有多大我想,既然是桑野自製的炸彈,勁道一定不會太小。
我開始上坡,讓車在道路的中間行駛。這時,一個男孩騎著自行車從左邊的坡道上飛速沖向我的汽車,我也無法減速,眼看著就要和我相撞。我在就要相撞前的一剎那,向右猛打一把方向盤,同時猛踏一下油門,終於躲過自行車,但汽車卻向右側的石頭牆衝去,猛地撞到了石頭牆上。
我馬上跳下汽車,覺得好像桑野也從另一邊滾下身來。
炸彈沒有爆炸。
大概是汽車的殘片劃的,桑野的毛衣也破了。從開裂的衣袖露出的兩條胳膊上都流出了鮮血,有一塊鐵片還嵌在肉中,不過幸好沒傷著動脈。我幫他拔出鐵片,血流得更加止不住了。儘管我拿不定主意是否必須找醫生看,還是想到用一條手絹扎住那條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