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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隆點點頭:“有許多報導。”
綾子有點害怕:“非常轟動嗎? ”
“可不是嗎? 是個大新聞,有四個人……”
康隆回頭看了看病房的門口,穿著護士鞋的護士咚咚地從門口走過。離吃晚飯
還有一段時間,可是不知道負責的護士什麼時候會進來,測測體溫或是看看病人情
況。
康隆趕緊站起來,把門關上了。在關門前,他還探出頭去看了看四周,走廊上
沒有人,長椅上也沒有人。
他的心咚咚地跳著。康隆突然不合時宜地笑出聲來。
中學二年級的時候,他和好朋友兩個人曾經坐車不買票。在火車站,只買到第
一個車站的車票,然後就上了車,在下車出站的時候躲過車站工作人員的眼睛,這
是非常古老的方法。從表面看,兩個人才省下一千日元的車費,可在途中卻可以品
味無法和這些錢相比的驚險與緊張。
那時,自己也會緊張地說火車速度慢了,或者提心弔膽地說到站了。而如今,
自己在這裡所感受到的緊張與逃票時候絲毫不差。
可是,讓自己緊張的理由卻有很大不同。一方面是無票乘車,另一方面卻是殺
人。為騙取每個人五百日元的車費而體會到的恐怖和知道親人殺人所感受到的恐怖
不可能沒有區別的。不過,身體的反應卻是相同的,心咚咚地跳個不停,僅此而已。
也許除了思想,人是可以變得單純的。
“康隆……”
綾子在病床上小聲地叫他。姐姐很少完整地叫出他的名字,特別是有了佑介之
後,總是半開玩笑地叫他“舅舅”。
“對不起。”綾子說。
康隆想姐姐什麼時候都要道歉。當她做了不好的事情必須處理的時候,她就會
找到我,然後道歉,說對不起。
中學時,每次學校請家長,綾子都會告訴康隆說,哎,拜託你和爸爸媽媽說點
好話,然後笑著說,謝謝,對不起了,我對康隆最好了。因為偷東西被輔導的時候,
她也會拜託康隆,在父親打她的時候幫幫忙。事實上,有一次睦夫氣極了,想給綾
子一巴掌,是康隆擋在他們中間被父親打了一下,一顆門牙都被打掉了。
那傢伙——在沒有正式決定和八代依司結婚之前,她已經懷孕了一綾子先把這
件事告訴了他,把這件事告訴父母的是康隆。我為什麼要為姐姐做這麼多的事情?
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日本最善良的弟弟就是寶井康隆君! 不要笑,真的。
可這件事卻不能一笑了之,姐姐既不是偷東西,也不是被生活指導的老師叫了
去。
這是殺人。
這件事,我該如何告訴父母呢? 這樣的事情,怎麼才能說得清楚呢? 聽完綾子
的話之後,康隆拼命地收集和案件有關的報導,看新聞,試著分析搜查本部會做哪
方面的工作。綾子幸運的是,警察正在關注那位從現場逃走的可疑的中年男子,沒
過多久就查清了這位中年男子就是這間公寓的買受人,媒體更加懷疑他了,在幾天
時間裡,大部分報導都認為他就是這起案件的罪犯。
在安靜的病房裡,康隆控制住自己的聲音,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綾子也使勁
地探出身體聽他講,可能是累了吧,中閭她又躺下了。
“這麼說來,我很快就會被抓住的? ”她看著白白的天花板,小聲咕噥著。
“聲音太大了。”
康隆提醒她。天花板上裝有呼叫護士的麥克風。
“那位大叔,那個人……”
綾子說的大叔大概是指那位從現場逃走的買受人石田直澄吧。
“姐姐,你認識那個叫石田的人嗎? ”
“那天晚上是第一次碰到他,不過以前見過他。”
“你是哪裡見過他的? ”
“我去找佑司的時候,在大門口見過他。好像是在爭論著什麼,兩個人站在那
里爭論著什麼事情。”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
綾子想了想:“大約一個月前吧。”
說到這裡,有個問題必須要問一問。康隆在對親人的擔心和良心之間徘徊著,
不過他還是說了出來。
“姐姐,有個問題必須要問問你。”
綾子躺在床上,歪著頭看著康隆。
“你是想去找警察把真相都說出來,還是就這樣保持沉默? 你準備選哪一樣? ”
康隆感覺她現在還想對這個問題保持沉默,綾子沒有回答。
“要是能保護的話,我想保護姐姐,我也打算保護姐姐。”康隆說。自己想著
說得堅決一點,可是因為壓低聲音說話,也許他說得不夠動人。
“可是,如果姐姐保持沉默的話,也許那位叫作石田的大叔就會很麻煩。如果
姐姐能站出來承認的話,石田先生也許就不會再逃亡了。”
他想把一些思考的東西扔給綾子,他希望她能認真地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