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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的車后座,有那麼幾秒時間好像靜止了。
他垂下眼眸,注視了片刻她露出毛巾的下巴和嘴唇。
少女的身上泛著一股濕漉漉的潮氣,像是小動物一樣在瑟瑟發抖。
兩個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他回過神來,什麼也沒做,只是輕輕的拉扯毛巾露出她的雙眼。
少女仰起頭,笑盈盈的望著他,故意用冰涼的手掌在他的腰身上亂摸一氣。
淡淡的暖意從他身上傳來,她的身體逐漸恢復了些許溫度,不再顫抖。
一剛開始只是單純想取暖,這會兒卻有了點壞心,想要逗逗他。
賀敘不自覺眼中也有了一點笑意,整個人靠在車椅上對於那兩隻作亂的手十分放任,只是細緻地替她擦著頭髮。
許醉見他沒有反應不太滿意,故意掐了一下他的腰。
賀敘低低的悶哼了一聲,一隻手握住了她作亂的爪子。
「別鬧。」
他瞄了一眼許媽媽的方向,聲音非常克制,將她的手從自己衣服里往外拉。
許醉見賀敘終於有了反應,愈發來勁,掙扎著用另一隻手接著在他身上亂摸,活像個瘋狂揩油的色中惡魔。
她特別想笑,但又憋著不敢笑。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拉扯,呼吸都亂了。
許媽媽,「許醉。」
許醉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整個人像是做壞事被抓到一樣,下意識身體僵住,心臟狂跳。
賀敘默不作聲的推了推她的肩膀,將她往外推開一點。
許媽媽,「你現在還冷不冷?」
許醉見許媽媽根本沒有注意到她使了什麼壞,有點心虛的坐好,飛快答道:「不冷了。」
她乖乖坐正,心臟狂跳還沒有平復。
賀敘整理著凌亂的衣服。
許媽媽,「這場雨下完我看離下雪就不遠了。你們都多添幾件衣服別凍著了。」
許醉撥弄了一下短髮,心不在焉的應了幾聲。
這會兒別說凍著了,她感覺渾身上下都很熱,好像還出了一點汗。
許媽媽,「旭旭,你沒有帶厚衣服回來。上次給你買的厚衣服你明天記得穿上。」
賀敘拿起落在手邊的毛巾,低下頭擦著自己的頭髮。
「好。」
毛巾潮潮的,似乎還殘存著一點濕潤的橘子甜香。
回到家之後,許媽媽先攙扶著許醉進了自己的臥室換衣服。
「旭旭,你快去洗個熱水澡去去寒氣,別感冒了。」
許醉換了睡衣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讓許媽媽灌下幾大碗苦苦的薑湯。
「你現在不能老洗澡,就多喝點糖驅驅寒。」
許醉喝了幾口薑湯,苦的臉都皺了,實在是咽不下去。
賀敘敲了敲門,「我洗完了,洗頭需要我幫忙嗎?」
許醉趕忙放下薑湯。
許媽媽擺了擺手,「你快去寫作業吧。沒關係,我一個人幫醉醉洗就行了。」
許醉對賀敘熱情招手,「快來嘗嘗,我媽剛熬好的薑湯,特別好喝。」
賀敘剛一走近,許醉就迫不及待的把湯碗塞進了他的手裡。
湯碗放在掌心微微發熱,似乎還殘存著一點她掌心的溫度。
賀敘看著湯碗邊沿上的濕印,沉默了片刻。
許媽媽,「你們的關係還真是好,我家這個小白狼沒見對誰這麼關心過。」
許醉生怕最後那碗湯還是歸了自己,一個勁的催賀敘,「快喝啊,快喝啊。」
賀敘低頭喝了薑湯。
許醉高興極了,「怎麼樣?好喝吧?」
賀敘一口氣將整碗湯都喝完了,目光瞄向許醉又移開,看向許媽媽。
「乾媽煮的湯很好喝。」
浴室濕漉漉的,一開門就迎面撲過來一股熱騰騰的水汽,潮潮的水汽里混雜著一點熟悉的氣味。
許醉的想像力總是優先於理智,聞到氣味的瞬間就在腦海深處勾勒出了一些留下這些氣味的畫面。
許媽媽奇怪的看著她,「你愣著幹嘛?」
許醉連忙打斷自己的想像。
正如許媽媽所說的那樣,一場雨過後,氣溫驟降。
天氣一天天的變冷,校園裡的樹都掉的光禿禿,眼見著快要下雪。
許醉的腿好了一些,問許媽媽要了兩根拐杖,說什麼都不讓賀敘背了。
中午就午休那點時間,她也要拄著拐,一跳一跳的走出校門去吃飯。
在一中,最熱鬧的時間永遠都是下課放學的時候。
一道下課的時間點,學生都歡天喜地,瘋了一樣往校門外沖。
許醉總是刻意慢上五分鐘,等人沒那麼多的了才往樓下走。
不然樓梯口很擁擠,對於她來說就太危險了一些。
這天王誠和林昭賀敘幾個人進商店買水,許醉一個人拄著拐站在商店門口翻著手裡的一張複習資料。
快要期中考試了,她實在是沒底。
光手捏著紙,沒一會兒就凍僵了。
一陣寒風吹過,資料從她手中落地,在地上被風卷著翻滾,眼見著越滾越遠。
許醉緊緊盯著資料,眉心皺起,犯了難。
擱以前,追上兩步也就追上了。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啊……
她一時竟體會到了杜甫在《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中的心境,『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