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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歸正傳。萌繪現在正開著她的那輛紅色跑車,載著犀川,向極地研方向疾駛。車裡只有兩個座位,犀川就把一直帶在身邊的鼓鼓囊囊的大包放進了後備箱。他那破舊的皮包已經用了十多年了。不光是舊,而且特別沒有品味。萌繪常常這麼想。她曾經考慮了一晚上,應該怎樣幫他解決這個問題,但是沒有得出答案。萌繪是一個急性子,卻把這樣一個問題一直擱置著,沒有適當的方法。她頭一次意識到自己還這麼傻,這件事著實讓她吃驚,同時這也是讓她察覺到自己對犀川有些特別情感的原因。
副駕駛席上的犀川上身白襯衫繫著領帶,也許是因為要見木熊教授才戴領帶。據萌繪所知,犀川好像只有兩條領帶。迄今為止她只見他戴過兩種,而且顏色幾乎相同。另外,犀川總是穿同一顏色的襪子,好像他有好幾雙一樣的襪子。有一次萌繪鼓起勇氣問他其中的理由,他回答得很簡單:
“同樣的襪子多準備幾雙的話,如果丟了一隻另外一隻還可以用。”
犀川從副駕駛席上瞥了一眼萌繪。
她帶著太陽鏡,上身穿緊身短背心,下身牛仔褲。不是正式的服裝。
(是不是有點太花哨了……)
萌繪看到犀川的表情,有這種直覺。
桔黃色的緊身短背心。細細白白的胳膊搭在粗粗的方向盤上。犀川瞥了一眼開車的萌繪。萌繪還塗著紫色的眼影。
犀川有幾次曾經想對萌繪說沒有必要化妝,但是始終沒有說出口。其實這個事情並不關鍵,化妝並不能使人變壞。
(哇塞……)
萌繪以前告訴過他“哇塞”已經沒有人用了,所以這次他沒說出來。
極地研的大樓出現在面前。
那是一座白色混凝土低層建築,建在森林中開闢出來的斜坡上。
周圍民居很少,公路和人行道的顏色看上去很新,樹木雖然繁密,但不太有生氣。過了主幹道是一道坡度較緩的斜坡,順著斜坡上去五十米左右就到了正門。一塊大牌子鑲嵌在混凝土的外牆上,上面寫著“N大學工學部極地環境研究中心”。大樓的後面緊挨著森林。除了這一處大門外好像沒有別的可以進車的入口了。進了大門左首有一個設計簡單的小屋,有一個警衛模樣的人在裡面。
幸虧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犀川離那邊近,他打開車窗衝著那個警衛說:
“我是建築系的犀川,我想去喜多副教授那裡。”
一個身著制服的警衛從小屋裡出來,把一個夾著登記表格的板夾遞給犀川。
“請把名字寫在這兒。”警衛說。那是一個高個子的四十歲上下的男人,頭上已有了很多白髮,胸前的名牌上寫著“向井”。“那邊那位呢?”他盯著穿著時髦的開車姑娘問。
“是我學生。她的名字也要寫嗎?”犀川有點傲氣地回答。不管她穿什麼衣服犀川都不會感到羞恥。
“啊啊,那也寫一下吧。”警衛微微笑著回答道。
犀川登記完,把夾子還給警衛,萌繪的跑車就緩緩地駛進了右首的停車場。那裡已經停了十多輛汽車。他們下了車又回到警衛室那邊,因為研究所好像對著警衛室。
從停車場看不到極地環境研究所大樓的窗戶,也看不到出入口。樓的外側直接用混凝土抹成,做工非常漂亮。外行人可能不太知道,比起瓷磚或噴塗等,不添加額外裝飾直接用混凝土外牆的施工要困難得多。搞建築專業的犀川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座樓。
經過警衛室旁邊時,剛才那個白髮的警衛又對他們露齒而笑。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警衛室裡面還坐著另一個男人。
“都五點多了,你們進去前先按一下對講機。”白髮的男子打開警衛室的窗戶說。
走過警衛室又得過一個陡急的斜坡路。
“五點就上鎖了。學校里的樓還管得這麼嚴。”犀川對萌繪說。
“是啊。您的房間任何人隨時都可以進吧。安全這東西,該注意還得注意啊。”萌繪在開玩笑。她把太陽鏡放進了車裡,所以她眼珠的每一個動作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我可不覺得這裡會有什麼值錢的設備或者要保密的東西啊。可能只是因為樓比較新,設備也比較新吧。”
警衛室的對面是研究所的捲簾門。或許那裡就是實驗室吧。隔簾現在放下來了。上了斜坡,兩邊是草坪和低矮的樹木,右邊的草坪上有一個三面樓圍成的院子。兩人朝著正面玻璃門走去。走進一看,有一個結構簡單的不鏽鋼對講機。大門推拉都打不開。 “誰啊?”按了門鈴後幾秒鐘,話筒里穿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們是來見喜多副教授的。”犀川對著對講機說。
過了一會兒,玻璃門裡面來了一個男人,隨便推了一下門。那門“咔嚓”一聲向外邊開了。看來裡邊可以打開。
“您是建築系的犀川老師吧。這位是……”男人的視線在犀川後面的萌繪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是您的學生,對吧?”
“是的。”犀川這一次有點自豪地說。
犀川和萌繪進了門,裡面有點涼氣。“請。這裡面走到頭往右拐,第一個黃色的門就是。”男人指著走廊的前方說完,然後進了大門左邊的房間。那個房間的門牌上寫著“事務室”。事務室靠走廊一側有一個接待用的大窗戶,屋裡的情形可以看得很清楚。一個女子正坐在桌子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