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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藥味愈來愈濃了。”
“的確。”
“我媽後來有安分些嗎?”
“她好像還沒放棄。昨晚又說了些有的沒的,急著問出繼承人的決定方式。”
“真是非常抱歉。”
“你道歉也沒有用。不過,為什麼加實壽的企圖心那麼強,葉流名反倒相當安分?”
我認為理由很簡單。以媽媽的情形而言,若是我們三兄弟之中,沒人被選為繼承人,那就萬事休矣。不過,以葉流名阿姨來說,她卻有許多條路可走。即使她兩個女兒都不幸落馬,但只要我們兄弟三人之中有任何一人被選為繼承人,那就把女兒嫁給他。媽媽自然會反對這樁婚姻,但葉流名阿姨或許會唆使女兒們以美色誘惑繼承人,強行讓這件事成為定局——她極有可能運用這種手段。即便是槌矢先生被選中,也可以如法炮製。因此,只有友理小姐被選中時,葉流名阿姨才需要感到擔憂。當選出的繼承人是女性時,固然能想像媽媽會想盡辦法把兒子送過去當女婿(正好是先前友理小姐所說的),但卻無法如女性一般,以肉體當作武器色誘繼承人。至少,也必須有更麻煩、而且成功率極低的心理準備。再怎麼說,一切都是陰沉的富士高哥哥、輕浮的世史夫哥哥,以及我這小鬼男性魅力不足的緣故。
“一旦沒喝酒,就覺得提不起勁……”外公沒動筷子吃起準備好的料理,卻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升裝的日本清酒,“怎樣?Q太郎?要不要來杯?”
“雖然是您特意準備的,但我還是別喝的好。”
“別這麼說嘛。”
“嗯……爺爺,我想您應該知道,我還只是個高中生。”
“別那麼嚴肅嘛,只是年假這三天喝上幾杯罷了。對了Q太郎。”
“是。”
“我聽胡留乃說,你睡在主屋的閣樓房裡。”
“對。”
“咱們去那裡喝吧!”
“嗯……為什麼要去那裡呢?”
“如果在這裡喝酒,胡留乃跟居子不知什麼時候會蹦出來。”拿了下酒菜後,外公要我從座位上站起來,“不久前,我曾經昏倒過,之後她們就開始對我喝酒一事羅唆了。”
“昏倒?”離開走廊後,因為外公壓低嗓音,我也跟著輕聲回答,“發生了什麼事嗎?”
“當時忽然覺得眼前一陣黑暗,”外公邊窺視著周圍有沒有人,邊把我拉進主屋裡,“然後就突然昏倒,據說昏迷了幾分鐘。”
“您的身體還好吧?”
“哎呀!有什麼好擔心的,只是過勞罷了。可是胡留乃那傢伙,卻搞得我人仰馬翻。說什麼她的熟人曾經因為腦出血而昏倒,我現在的症狀跟他很像之類的,真是小題大作。她還嚷著要帶我去看腦神經外科。唉!算了,不說了。”
就在這時,我瞥見某種物體一閃而過,視網膜上留下了一道黃色殘影。黃色應該是某人的運動服顏色吧?待我轉身一看,走廊上早已不見人影。
“這樣的話……”我轉換心情說,“喝酒真的不要緊嗎?”
“別說那種像是胡留乃會說的話,當然沒問題啊!”來到閣樓房後,外公用力坐到棉被上。他拿出準備好的杯子,將酒滿滿地倒入杯里,“對我來說,酒就像汽車需要汽油一樣,戒了酒反倒對身體不好。不廢話了,來吧,你也喝!”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我只得陪著外公喝起酒來。只要一喝起清酒,便覺得它順口沁喉,讓人忍不住一口口地吞進喉嚨。我誤以為只喝一些不可能會醉,而跟著外公快速跟飲著,完全沒料到之後會悔不當初。
“這個房間真令人懷念啊!”
“怎麼說?”
“在本館建好之前,我們一家人在這間主屋裡過活。當時與現在不同,家境並不富裕,不過,能夠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也稱得上幸福。當初我想不開的時候,還曾硬拉著胡留乃去跳海。跟那時候相比,現在的生活簡直像夢一樣。當初我醒悟過來的時候,就是在這個閣樓房裡。”
“這個房間還真是充滿了回憶,我卻對這些事毫不知情,傻傻地一直用著這個房間。”
“有什麼好在意的,你真是個心思細膩的傢伙。年紀還這麼輕。真不像是加實壽的兒子。真是的!那傢伙如果有你一半體貼就好了。”
“對了,爺爺。”外公一提起媽媽,我立刻聯想到遺囑的事。仔細一想,遺囑的事真是讓人印象深刻,“我們可以在這裡閒聊嗎?我記得今天要和律師先生見面?”
“嗯,你說宗像啊?那傢伙早來過了。”
“已經來了?”
“昨晚他跟我連絡上了,剛好是在我睡醒之後抵達這裡。真是沒辦法,也不能讓他空手回去,所以他現在正在看別的資料。”
“嗯……”我聽不太懂外公的意思,“這是怎麼一回事?遺囑怎麼了嗎?”
“我昨晚沒寫遺囑。”
“沒寫?”
“我沒辦法決定誰當養子,所以完全沒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