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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兩件事沒有關聯性啊!對了……”世史夫哥哥立刻從驚愕中恢復過來,“哥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有關鍾之江姨丈今年沒來的事……欸!你應該知道吧!是什麼原因啊?告訴我們嘛,說啊!”
在槌矢先生帶領下,我們離開別館,一下子便抵達本館,這話題也只得暫且打住。玄關如旅館般寬廣,進去之後便是客廳,再進去則是一間會客室。身穿綠色運動服加上無袖短外褂的媽媽早已在裡頭了,看上去活像是為家庭生計而疲憊不堪的主婦。媽媽的目光跳過槌矢先生,朝我們兄弟的方向看過來,她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在拖拖拉拉些什麼,動作怎麼這麼慢”。
雖然只是間會客室,但內部相當寬敞,目測約莫有三是疊榻榻米大小。葉流名阿姨與舞姐姐端坐在沙發上,瑠奈姐姐則是佇立在窗戶旁。
“新年快樂!”胡留乃阿姨的秘書——友理繪美小姐,對著我們點頭鞠躬,臉上的曖昧笑容,讓人分不清是和藹可親,或者是冷漠無情。
“請!”她推著手推車,將飲料分發給每個人,顯然是在協助忙著準備宴會的居子太太。
友理小姐也穿著與槌矢先生相同的黑色運動服。這種俗氣的穿著,即使想略作打扮也很困難。因此友理小姐連妝都沒有上,不錯,這反而凸現了她素顏的秀麗。不過,不可思議的是,友理小姐的外表讓人無法判別她究竟是個美人,抑或是個醜女。
當然,我不清楚友理小姐平常是個怎樣的人,只有在年初拜訪外公時才會見到她,因此,我從未見過她穿著黑色運動服配上無袖短外褂以外的打扮。換句話說,她或許會隨著接觸的人不同,下意識地改變自己,就如同變色龍隨著環境改變而轉換身體的顏色。由於接待我們是友理小姐的工作之一,她必須刻意保持安全距離,不讓自身的性格外顯,讓人無法摸清她的性格是和藹可親,或者是冷酷無情。甚至在外表上,也讓人看不出是美人或是醜女,以防止對方有隙可乘,得知她私底下的真面目。不過,在摯愛的戀人面前,她應該會毫無保留地露出花朵般的璀璨笑容吧!她身上的氣質,就是會讓人做出這種聯想。
從友理小姐手中結果裝了酒的玻璃杯之後,世史夫哥哥朝著瑠奈姐姐走近,一派輕鬆地打著招呼。富士高哥哥不知如何是好,值得坐到沙發上;槌矢先生則像是有事待辦的樣子,往大客廳的方向走了過去,想必他也對瑠奈姐姐相當在意。
“哎呀!”葉流名阿姨斜視著媽媽,手指著我們兄弟三人的方向。她臉上總是掛著輕率而毫無精神的笑容,“今年是怎麼來著?道也先生呢?發生什麼事情啦?”
“您的先生不也是不見人影?”不愧是媽媽,眼睛立刻上吊成三角形,像是故作鎮靜的無謂抵抗。從媽媽說話的模樣看來,仿佛真有不可告人的事發生,“今年怎麼了。感冒了嗎?”
“他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是什麼意思?真的是感冒嗎?還是突然有要緊的事要辦?”
“就說不太方便了嘛!”
“什麼不太方便啊?是什麼理由嘛……”媽媽的聲音馬上尖銳起來,“也請你說明清楚一點,咱們又不是外人,心裡總是會在意嘛!”
“就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啦!”葉流名阿姨依然掛著毫無精神的招牌笑容,那表情仿佛暗地控訴著“我的臉上在笑,內心卻在淌血啊”似的,不過,這也表示她並未失去冷靜。“他不太方便。”
“什、什麼?你架子還真大啊!”媽媽對周圍的目光有所顧忌,只刻意冷笑了一聲。我猜她其實想放聲大叫,卻咬著牙忍耐著,“怪了!真是怪了,其實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吧!欸?是這樣沒錯吧?”
“他不太方便。”
媽媽感到自己徹底被當成笨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或許她也很清楚,只要她一開口,絕對會對著妹妹破口大罵,因此她還是逼著自己忍下來,不再開口說話。
在會客室里,一樣的緊張氣氛不斷高漲。相對於不久之前,那種對瑠奈姐姐爭風吃醋所引起的緊張氛圍,當時的情況根本算不上什麼。這可是一場不掩飾對彼此憎惡的骨肉之爭。不論如何,只要長女和三女的任何一個孩子,獲得了胡留乃阿姨養子的寶座,彼此間的地位高低,便會有巨大的改變。
當葉流名阿姨從外公身邊逃離後,便直接住進現任丈夫的公寓裡,之後還成了他的妻子。媽媽得知這件事時,還語帶諷刺地說:“那女人真是瘋了!”、“我老爸早就知道她與三流女子高中的老師有一腿。”、“跟她相比,我可是拼了命在周圍的男人里挑了最理想的丈夫呢!”
我們的爸爸,大庭道也,確實是媽媽引以為傲的社會精英。大學畢業後,在當地的大企業任職,他從企劃事業部發跡,後來調到營業部,憑著自己的天賦與才能,成功地替公司促成了好幾筆大生意,不斷穩健累積實際成績,就這樣平步青雲,才四十歲就勝任營業部長。媽媽當時欣喜若狂,更加確信自己挑選男人的眼光,她原本就認為丈夫必定會有一番作為。丈夫事業有成之後,她也覺得與有榮焉,她也認為自己得到幸福是理所當然的。媽媽認為,她這一生成就遠高於妹妹,而且也有權得到這種程度的幸福。這更加深了媽媽對葉流名阿姨的優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