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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上絞盡腦汁思索卻依舊一籌莫展,這天早上,錯過了好幾班客滿的電車,好不容易抵達公司時,已經遲到半個鐘頭了。當我前腳才踏進辦公室,工友馬上對我說課長找我。於是我立即進入課長的辦公室,課長一見到我便興高采烈他說:
“寺日,我等你一段時間了喔!剛才諏訪律師來電話,請你馬上過去。你們父子即將要相認羅!如果你真的找到有錢的老爸,別忘了請客哦!咦?你怎麼啦。臉色怎麼這麼差。”
我忘了當初是如何回答課長的,大概說了一些無意義的話吧!當我向滿臉疑惑的課長告退之後,我如同夢遊病患一般步履蹣跚地走出公司,一步步踏向令人顫慄的世界。
第一個犧牲者
隨後發生在我眼前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才好,如果我有犀利的筆鋒,或許能夠將它描述成故事的第一個高潮。
當我進入諏訪律師事務所時,裡面已經有一個人比我先到。
這個人理了一個小平頭,好像才剛從軍隊遲下來,身上穿著卡其色軍服,有著長期日曬的黑紅膚色,骨節突出,手指被煙燻得發黃,看起來就像個鄉下人。我也和朋友的妻子一樣,看不出這個鄉下人的歲數,大概在六十歲到七十歲之間吧。”
那個人很拘謹地坐在事務所的安樂椅上,一看見我,倏地挺直腰杆,回頭望向律師。從他的小動作看來,我直覺反應找尋我的人就是他,再不然他也一定跟尋找我的人有關。
“嗨!你來啦!請坐請坐!”
諏訪律師很客氣地招呼我坐在他辦公桌前方的椅子上。
“很抱歉,讓你久等了!其實我也很想早日通知你這個好消息,不過最近到郵局打電報比較費事,所以剛剛才和對方聯絡上,現在我就為你們介紹。…
律師轉頭望向坐在安樂椅上的老人。
“這位是井川丑松,你的外公,也就是你母親的爸爸。井川先生,這位就是剛才向你提到的辰彌,他就是鶴子的兒子。”
我們不約而同地從椅子上坐直身體,互相注視對方。
行完注目禮之後,兩人立即尷尬地避開對方的目光。祖孫初次見面,雙方的神情卻呆若木雞,說起來很可笑,然而實情就是這樣,一點也不像悲劇電影那般哭得驚天動地。
“噢!認領你的不是這位老先生。”
外公的外表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有錢人的樣子,或許怕我因而失望吧!諏訪律師立即向我解釋。
“這位老先生當然也對你非常關心,然而這次他卻是代表別人來的,你父親的親戚才是真正想要尋找你的人。坦白說,你的本姓是田治見,也就是說你的名字應該是田治見辰彌。”
諏訪律師翻閱桌上的備忘錄繼續說道:
“你的父親……也就是已經身亡的要藏先生,除了你之外還有兩個小孩久彌和春代,他們跟你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久彌和春代的年齡都已經不小了,他們不但體弱多病,又都獨身,喔,不,春代曾經結過一次婚,後來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又回到娘家。”
外公微微點頭,沒表示意見。自從我與他照面之後,他就一直低著頭,偶爾偷偷抬起頭看我一眼。當我發覺他的雙眼逐漸充滿淚光時,內心頓時感到非常激動。
“因為久彌和春代都不可能有小孩,這麼一來,田治見家族將無人繼承家業,這件事就數你的姑婆最擔心,也就是要藏的姑姑——小梅和小竹兩位老太太,她倆是一對雙胞胎,現在雖然年事已高,但仍然掌握田治見家的經濟大權。她們經討論之後,決定找回從小就被母親帶走的你來繼:承家業……事情大略就是這樣。”
聽到這裡,我的內心逐漸波濤洶湧,這份感情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哀……不,似乎離喜或悲還有很遠的距離,只不過是一種莫名的情緒紛沓而來罷了。僅僅憑著諏訪律師如此簡單的說明,還是無法讓我全然接受我的身世。
“事情大略就是這樣,至於更詳細的部份,這位老先生會向你解釋,其他還有什麼問題嗎?如果我能夠回答的話我一定盡力……”
我用力地深吸一口氣,然後提出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我父親去世了嗎。”
“大概是如此。”
“大概?那是什麼意思?”
“關於這個問題……我想這位老先生會向你說明,我只能說,他在你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很抱歉,我無法為你多做解釋。”
我的心情頓時一陣紛亂,但是又不能再追問下去,只好提出第二個問題。
“那麼我的母親呢?她為什麼會帶著我離家出走?”
“這又是更進一步的問題了,這和你父親的死有很深的關連,包括這個問題在內,老先生會一併告訴你。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連續詢問了幾個重要的問題都沒有答案,我除了感到有點不滿之外,同時也覺得很怪異。
“我想再請教一個問題。我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以前從來不知道在這世上我還有親人存在,而你們也從沒找過我。雖然從你們剛才的解釋我大致知道你們尋找我的原因,不過我覺得除了你們剛才說過的原因之外,應該還有別的動機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