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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我的心情就是那個樣子,我集中所有的精神,想要了解自己的身體究竟產生什麼變化。這是一種無法說明、沒有希望、非常黯請的情緒,我在暗夜中閉著眼晴,一幕幕恐怖的畫面不斷地出現在跟前。
然而,我的體內卻沒有產生任何變化,有的只是因為恐懼而繃緊的肉體和疲勞的神經而已。
我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不久,一種異樣的感覺使我驚醒過來,當時是深夜幾點鐘,我完全不知道。
夜半禮佛
我從小就有一個怪僻,也許應該算是一種病。
在非常累的時候或是面臨考試的時候,就會產生這種現象。晚上上床睡覺後,迷糊之間就會醒過來,然而我沒有完全清醒,只是知覺半醒,而運動神經則完全處於睡眠狀態中。
若沒有親身體驗到那種情形,實在無法了解到當時我所感覺到的恐怖和心慌。
我的知覺是清醒的,對自己周圍發生的事情也很明白。但是運動神經卻完全無法發揮作用,不但手腳無法動,連嘴巴都無法動。想要大聲叫喚出來,舌根卻好像被定住一樣。根本無法發出聲音,整個人就像植物人一般無助。
當天晚上,我意識半醒的情形正是這種狀態。
我,躺在床上,感覺到有一股氣流在移動,而且離我很近。我在睡覺前確實已經將燈關掉,但現在卻有一絲微光出現,然而我的身體根本無法移動,全身的運動神經都罷工了。
我記得自己當時因為恐懼而全身冒冷汗,想要叫,卻和往常一樣,舌根打結根本發不出聲音,想要坐起來,全身則像漿糊般軟軟綿綿的:想要張開眼睛,也無法達到目的。我現在的樣子其實和死掉是差不多的。
來到我的房間的人可能對我的情況很放心,慢慢地朝我的床鋪過來。雖然他有點遲疑,但最後還是來到我的床邊,我可以感覺到他在我身邊,並且望著我。
那人在我床邊坐了一陣子都沒有動,起先呼吸還很輕,後來氣息愈來愈重,連熱氣都吹到我的臉上,而後還發生更奇怪的事情,一股熱熱的液體滴到我的臉上。
我突然用力吸了一口氣,對方似乎嚇了一跳,立即將身體縮回去,並且持續一陣子都沒有動作。他看我沒有動靜後,又變得很安心的樣子,開始移動。不知為什麼,他躲到後面去,又持續一陣子不動後,才慢慢地站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我本來無法張開的眼睛,現在可以張開了。
當我定睛一看時,我覺得全身好像被電電到一般。
三酸圖屏風的前面站著一個人,背對著我,看起來就像是屏風裡的佛印相尚跑了出來。
我忽然想起姐姐講過的話。
以前曾住過這裡的平吉也看過屏風圖內的人跑到外回來……
正當我想要看清楚是什麼人時,原來房內一直亮著的微光突然不見了,那個奇怪的身影好像被屏鳳吸進去一般,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我使盡力氣移動我的身體,但毫無用處。這時我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呼吸,我用力地做著呼吸運動,希望借著呼吸運動來增強我的反射神經。以前我曾經用這種方法恢復運動功能。
當我還在努力的時候,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那是一陣很輕柔的腳步聲,和貓的腳步差不多,除了腳步聲之外,我還可以聽到衣服摩擦的聲音。
沒多久,腳步聲和衣服的摩擦聲來到門口,並且停在那裡。
我把眼睛閉了起來,繼續進行深呼吸,心臟跳動得很急速,額頭上也冒著汗。
門被輕輕拉開了,隨著門被拉開,透人房間的光線也逐漸增加。有人走到我房內,而且是兩個人,我微稍睜開眼睛望去。
我看到進來的是小梅及小竹姑婆,我仍然無法分清誰是小梅誰是小竹。她們手中拿著燈籠,凌過燈籠的微光可以看到她們的身影。
兩人都穿著全黑的袈裟,手腕上掛著水晶念珠,更奇怪的是她們都拿著拐杖。
兩人輕輕地走到我的床前,舉著燈籠跪了下來,並且從上往下俯望著我的臉,我當然急忙將眼睛閉起來。
“睡得很熟呢!”
其中一個說道。
“剛才的藥生效了,呵呵呵!”
另一個壓低聲音輕輕笑著。
“小竹!你看,他流了很多汗呢!”
“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呼吸有點急促。”
“實在很可憐,一回來就遇上那麼多事情。”
“他應該不會醒過來才對。”
“我們趕快利用時間參拜吧!今天是佛陀的祭日。”
“來吧!小梅!”
“來了!”
小梅和小竹姑婆拿著燈籠離開時,順手從外面將紙門輕輕關上。
這時我已經可以動了,我在床上坐了起來。
難道剛才的經歷都是夢嗎。
那不是夢,因為姑婆們沿著走廊朝廁所的方向走去,兩人映在紙門上的身影也隨著火光搖動著。
這間離館內另外有一個放雜物的木頭地板小房間,裡面放的都是這個家的主人以前使用過的東西,我看到她們兩個人好像走入那個房間內。
我在前面提過,在我的房間內的牆壁上掛著一個能樂面具。當兩個老大婆進入儲藏室內時,我看到面具的眼睛閃閃發亮,亮光有點像燭光般閃爍,有時亮一點,有時則暗一點。我茫然地望著那個亮光,不久之後,我終於了解是怎麼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