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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母親半年前罹患肺炎死了,我給她喝酒。但沒有用。”

    “對不起,我失言了。”

    “沒想到您還會道歉。”

    “也得看情形。”

    “喂,您是怎麼回事。老是板著臉。滿口抱怨?”

    “這和你無關。”

    “原來您覺得這樣比較威嚴。”

    “我不想再和你說話了。”說完。我把《搖籃曲》的譜抽出來,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剛才薩利耶里也到了。”

    “……”

    “你們手指著我。說了些什麼,對不對?我看到了。”

    “您聽過莫扎特是那個宮廷樂長害死的傳聞嗎?”

    我看著樂譜。發現樂譜中除了我原先指出的地方之外。還有更多疑點。

    譬如第九和十一小節我做“△”記號的地方。第九小節中旋律的Cis,(即升C音)和伴奏的D,第十一小節中旋律的H(即B音)和伴奏的C,都形成不協和音。

    以平均律為基礎的鋼琴,同時發出這種音會很奇怪。技巧上並沒有什麼錯誤,可是感覺上有點不對勁。

    我陷入思考。女高音則繼續說她的。

    “聽說薩利耶里是宮廷的第一樂長,勢力雖大,但音樂才能卻還不及第三樂長莫扎特,因為嫉妒,所以就把他殺了。

    “一七九一年,也就是莫扎特死的那年,他的妻子康絲坦彩托稱養病。大部分時間都住在維也納郊外的巴登,沒法照顧他的生活起居,薩利耶里就時常帶他去吃吃喝喝。他的身體就在這前後開始每下況愈。康絲坦彩·莫扎特在她丈夫有生之年纏綿病榻。與他死別以後反倒很健康。

    “莫扎特死後不久,柏林的《音樂周報》寫過一篇報導。說他死後身體腫脹得很厲害。令人聯想到是中毒而死,一七九八年。法蘭茲·尼梅契克在布拉格出版了一本《莫扎特的一生》。還引用康絲坦彩的話,說莫扎特表示自己‘有毒在身,活不長了’。”

    “……”

    “毒死被人發現總是不好。他被埋得很匆忙。聽說現在連他的墓都找不到了。”

    “安靜一下。菜來了。”

    “哇,您總算開口了。真了不起。”

    一面切肉,我嘆了口氣。

    “維也納亂七八槽的謠言實在太多了,根本不能當真。人一死,就有人說是被毒死的。生個孩子,又有人說不知道父親是誰。連我去洗個澡,都有人說貝多芬瘋了。

    “我以前就聽過莫扎特被毒死的傳聞,也聽說是憎恨他的薩利耶里乾的。不過,你實在不應該再以訛傳訛,大聲宣揚這種沒憑沒據的謠言。薩利耶里在樂壇實力雄厚,像你這種剛出道的歌手,被他卯上的話,以後連上台的機會都沒了。”

    “沒想到您的想法竟然這麼穩健踏實。”

    “怎麼樣。很佩服我吧?好吧,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我不但曾聽說是薩利耶里乾的,還聽說是共濟會動私刑把他處死的。”

    “嗯。聽說是因為莫扎特在死前三個月完成的《魔笛》中揭露了共濟會的秘密教義。可是如果傳言屬實,寫《魔笛》劇本的艾曼紐·席卡奈達應該也脫不了干係。因為他也是共濟會的一員,可是他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小牛肉味道還不算差,我總算沒有對侍者抱怨。

    而吃完了一餐。賽蓮也以驚人的速度把她面前的食物吃得一乾二淨。我心中開始盤算,這餐飯的帳該怎麼算。

    “對了,聽說那個樂譜行的老闆崔克。以前曾在宮廷樂團中拉過大提琴。”

    酒雖然難喝,還是被我喝得見底。我抬頭表示訝異。

    賽蓮繼續說:“而且還是薩利耶里最鍾愛的大提琴手呢。”

    沒想到這位薩利耶里鍾愛的大提琴手竟被燒焦了,坐在維也納河畔劇院的貴賓席上。

    舞台上,鋼琴協奏曲的排練正從第二樂章移向第三樂章。交響樂團音量逐漸沉寂,只剩法國號手竭盡全力的繼續吹奏。

    儘管法國號手已經快喘不過氣來,拚命用腳踏著地板。意圖減輕痛楚,我仍維持著慢板的速度。

    徹爾尼的鋼琴加進來,在壓抑的音樂聲中,開始探索第三樂章的主題。不斷拉長期待與緊張,然後一口氣爆發出充滿光輝的喜悅——這是我最擅長的表達方式。不幸的是,歡悅還來不及爆發,法國號手便已衝到極限,吹不出聲音了。我停止指揮。

    “葛羅哲斯基!你什麼時候得了氣喘病?”

    法國號手氣急敗壞的回嘴道:“可是,老師。您叫那個偷溜進來。在貴賓席上偷聽的人別這樣瞪著我。看得我心裡發毛。”

    我回過頭去。望向燈光照不到的二樓。那兒似乎坐著一名男子,但看不清楚相貌。

    儘管練習算不上什麼秘密。但也不歡迎外人隨便進來聽。

    “那邊的皇帝陛下。我們膽小的法國號手,被你看得快斷氣了。”我大叫,“請你趕快離開!”

    但他沒有反應。

    “老師,那個人從開始練習之前就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大概是被我的名曲感動得無法動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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