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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在地板上摸到一根蠟燭,將它點燃,兩個小跟班湊了過來。
“您想,我們這麼賣力演出,他們會把笛子當作真貨嗎?”
“那可是我精心製作的。當然,如果乖乖交在他們手上。他們當然會起疑嘍。”
“可是。我們的問題還是沒有獲得解答。”
“問席卡奈達就知道了。我也想去查查看他是不是真的瘋了。”
“要怎麼混進救濟院呢?”
“結交妓女就成了。”
不知道是誰呻吟了一聲。
“別這麼大驚小怪。”
“那可不是我發出的聲音。”
“也不是我。”舒伯特猛力搖頭,讓人懷疑他的脖子怎麼還接在身體上。
我四下看了看。徹爾尼拾起燭台。插上蠟燭,在附近搜尋。
“老師,有人躺在這裡。”
一名男子躺在通往閣樓的樓梯下方。剛好是在走廊的長椅後面。他頭部淌血,血流到眼睛,使他暫時失去視力。
“糟了,卡爾,好像是被你的子彈打中的。我可不想有個殺人犯徒弟呀。”
“可是,他的頭是被重物擊傷的。咦?……這個人是布魯諾警官耶。”徹爾尼將傷者扶起來時。舒伯特看著他的臉說。
“你認識他?”
“嗯,他是經常出入薩利耶里老師家的宮廷警察。”
布魯諾用力轉過臉來,輕微啟動嘴唇說:“那些傢伙逃走了嗎?”
“嗯。”
“我的傷……嚴重嗎?”
“相巧嚴重喲。”我分開他稀薄的頭髮,“血一直在流。你被什麼東西擊傷的?”
看到旁邊的椅子碎片,我心裡己經有譜。
“請送我去看醫生。”
“可以啊,不過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你來這兒幹什麼?”
“我頭破血流、痛苦不堪,你難道沒看見嗎?”
“我就是問你為什麼會跑到這裡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呀。如果你不回答,一直在這兒跟我說相聲,我就先告退了。”
“慢點。我是跟蹤掘墓人羅特麥爾來到劇院,不料突然被他們躲在裡面的同夥攻擊,連槍都被搶走了。”
“你為什麼要跟蹤羅特麥爾?”
“……”布魯諾想站起來,但還沒站直身,就又摔倒在地,“我大概從樓梯上摔下來,把腿摔斷了。”
“再不去看醫生,可能就太遲了。”我從徹爾尼的口袋裡掏出一顆草莓,用手撥開他頭上的傷口,把草莓用力一擠,“出血情形很嚴重喲。”
布魯諾快速的用呻吟般的聲音說:“那傢伙是一件案子的嫌疑犯。”
“什麼案子?”
“聖馬克斯及芬多詩多瑪等維也納公墓的盜墓案件。”
“盜墓?想偷什麼東西?難道是屍體?”
“頭蓋骨。”
“難道他想把頭蓋骨磨成粉,做成了吃頭腦會變聰明的藥來賣不成?”
“不是。共濟會保存了該會幹部級人物的頭蓋骨。”
解剖學者法蘭茲·約瑟夫·佳爾因為搜集眾多名人的頭蓋骨而名噪一時,而維也納人一向自恃,深怕自己死後頭蓋骨會被盜走,身首異處。
這種疑懼並非杞人尤天,而且已有先例。尤其是共濟會這種秘密社團,很可能會收集社團內前輩的骨骸,當作先賢的遺物或象徵共同犯罪的證明,在舉行宗教儀式時使用。
“當然,政府明文規定,屍體必須埋葬在政府規定的墓地中。並且除了醫學上的考慮外,不得切下頭部單獨保存。可是共濟會根本不管這一套,經常在葬禮完成以後偷偷掘開墓地,挖出屍體。羅特麥爾就是專門幹這種事的。”
“幹部級的人物大概是哪些人?”
“前不久去世的海頓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頭也被切掉了嗎?”
心頭浮現先師海頓沒有頭的模樣。我不禁閉上眼睛——不過只閉上一隻眼睛。
“那莫扎特呢?他是薔薇十字騎士級的,應該算是准幹部吧。”
“對,莫扎特也是。”
“莫扎特的頭蓋骨也被摘下來保存了嗎?在哪裡?”
“我們就在調查這件事。只要抓到現行犯,我們就可以告發共濟會。”
“可能嗎?共濟會似乎已和宮廷勾結,就算你掌握到證據,也會受到上面的壓力,辦不成案的。”
我眉頭深鎖,幾乎遮住眼窩的上半,只露出眼白。
“我懂了。共濟會是要求宮廷默認他們偷頭蓋骨的事,這樣他們就不會透露宮廷主導的殺人事件。原來是這樣的一樁交易。”
“可是,羅特麥爾卻意圖破壞這樁交易。我一定要在他把殺人證據交給法軍以前及時阻止他,沒想到卻被反將了一軍。是嗎?”
“快送我就醫……”
“血已經止住了,只是擦傷而已。”
我將手上握著的草莓放到他手上。
“你這渾蛋,竟然騙我,真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