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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子上已經有兩塊厚厚的肉,分別屬於男爵和薩利耶里。我把自己的肉放在那兩塊之間翻烤,不過還是沒烤熟。
沒一會兒,原本手指受傷、不怎麼能彈琴的薩利耶里就返回中庭,看到網上的肉,說:“辛苦了。我看你與其當作曲家,不如去做大廚算了。”說著,俐落的從火上盛起一塊肉,拿去給斯威登男爵。
如果我適合做大廚的話,那麼薩利耶里更適合做侍者。不過他拿走的,是我特別用心烤熟的那塊肉。我原本想大聲說:“那是我的肉。”但想到為了區區一塊肉,必須多和薩利耶里溝通半天,實在太麻煩,於是閉口不語。
過了二十分鐘,我才真正了解自己的選擇多么正確。
這二十分鐘,差不多是斯威登男爵拿起刀叉,從放在鋼琴蓋上的盤子叉起牛排,吃了一半左右,接著表情痛苦的用手抓住喉嚨的時間。
薩利耶里見狀,吃驚得倒退一步,男爵仆倒在地,疼痛難耐的四處翻滾。
當時我正把一口洋芋湯送進口中,突然領悟到男爵舉動的意義,立刻把湯匙放了下來。
“有毒!”薩利耶里發出如發聲練習般的尖叫。
“食物被下毒了!”
在這同時,門後也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
“你是什麼人?怎麼就這樣闖進來?”
一個年輕人不顧管家修茲的制止,快速衝進客廳。
“你們這些人,竟然敢謀殺我老師!”他的手上握著一把胖短的新型手槍,很像那種裝在豪華槍盒中販賣的決鬥用手槍。
“誰動我就開槍。警察來以前誰也不准動……咦?”
徹爾尼發現我手拿湯碗。好端端的站在一旁,視線立刻轉向躺在地上的男爵。
“這是怎麼回事?”
我忍不住想嘆氣:“這就是我的入室弟子嗎……”
“是侵犯神經的毒藥。”舒密特驗死官斷言。
斯威登男爵並未立即死命。他在全身麻痹、喪失意識後。又過了兩小時才死去。
醫生、驗屍官和警察同時抵達。不過醫生很快便打道回府。
“是水銀嗎?”我問。
“如果是水銀,不會當天就死,因為水銀會侵犯內臟,而不是神經。我看可能是多芳納水。砒霜一般是侵犯腸胃,但若大量攝取,也可能會侵犯神經。”
警方表示在調查結束以前,誰也不准離開屋子。這令我非常不快。
不過,按照舒密特的說法,我們算是很幸運的。
“砒霜進入腸胃,會出現和霍亂同樣症狀:嘔吐、痙攣、腹瀉……瀉出白色水便。一旦出現這種症狀,你們會被當作和傳染病患接觸過,而被送進醫院隔離。”
布魯諾警官命令屬下將屍死體運走後,拈著鬍子,直直朝我走過來。
“貝多芬先生。你剛才說那塊肉原本是要給你吃的。”
“沒錯。”
“可是薩利耶里先生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肉給了男爵……那麼,你認為毒是什麼時候下的?”
“當然是在拿給我以前。”
“是誰下的毒呢?”
“牛排是斯威登男爵從廚房拿來的。”
“你的意思是。他想毒死你嘍?”
“可以這樣推論嗎?”
“當然。不過,為什麼會有人想要你的命呢?”
“因為味道不錯。”
“……”
我故意答非所問,希望他趕快結束這無聊的訊問。
“我吃了馬鈴薯,結果並沒有怎麼樣。”
警官不滿的低聲嘟噥。大概是在詛咒我的身體缺陷,然後把標的轉到徹爾尼身上。
“對了,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我先去薩利耶里樂長的宅邸,他們說他在這裡。”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問你為什麼要來?”
“我擔心老師的安危。”當然,他口中的老師就是我。
“為什麼要擔心?有人想謀害他嗎?”
“我不知道,只是聽說薩利耶隨樂長有意阻撓老師開音樂會,我怕他們為此爭吵。”
“所以就帶著手槍,趕來聲援嗎?”
“不可以嗎?”
“我已經事先提醒過你的老師。不過你們好像沒搞清楚自己的立場。”
“老師和我半斤八兩。”
“這把槍是從哪兒來的?”
“別人給我的。”
“誰?”
徹爾尼聳聳肩,說:“席卡奈達。”
警官從頭到腳都寫著“不相信”,轉身往薩利耶里走去,假裝開始訊問。我早就看穿他們是一丘之貉。
驗屍官舒密特可能是要表示他知道我聽得到,故意在我耳旁小聲的說,“與莫扎特的死有關的人,又死了一個。”
“一定是男爵怕您知道莫扎特之死的真相,所以想除掉您。”
在歸途中。當我們從城堡禮拜堂的右邊走出,正要穿越皇宮前方時,徹爾尼斬釘截鐵的說。向晚時分。藍紫色的夜幕正緩緩籠罩赫爾登廣場,林蔭與天空的界限逐漸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