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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詞的順序改變了。為了配合旋律而省略部分歌詞並不希奇,但這兒是改變歌詞的順序。會有什麼特別意義嗎?”
這裡正是旋律和伴奏形成不協和音的地方,也就是徹爾尼很在意,覺得不自然的地方。
“這個問題適合交給徹爾尼解答。”
“對了,您為什麼要調查鍍金的事?”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我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表情苦澀的嘆了一口氣,輕輕點頭表示告別,然後往前走。
舞台上。徹爾尼和賽蓮正彈著鋼琴玩,看到我立刻跑過來。
“您有什麼新發現嗎?”
“我要去找鍍金師傅。”
——在那以前,必須先回家把魔笛拿出來。
我的房間陳設很簡單,家具只有最低限度的必需品。搜起來應該不太麻煩,事後也不用費太多工夫收拾。
“怎麼了?”徹爾尼看見我盯著鋼琴蓋,從背後問我,“這個鋼琴是不能吃的。”
“有人偷偷進來過。”
“難道又下毒了嗎?”
平常散在琴蓋上的麵包屑,已經傾向琴蓋的接合處。到底是誰把琴蓋打開來看的?
“不會有人對鋼琴下毒,只是來這裡搜索而已。”
我從窗戶往中庭看去,沿著外牆種植了一排杉木和柳樹。
賽蓮從我肩膀後面順著我的視線往前看。
“那麼,他們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嗎,貝多芬先生?”
“沒有。約瑟夫在幫我們守衛呢。”
我用下顎指著庭院一隅的花壇。
“那裡有什麼?”
“貓咪的墓。”
我們帶著從貓咪墓中挖出的魔笛,來到格拉本廣場那個葛羅哲斯基介紹的鍍金店。
那是一棟烏黑方正的建築物,要不是前面有一塊模仿樂器形狀的大看板。很容易讓人以為是銀行。
店主認得我,對我非常客氣,連介紹信都還沒拿出來,就己經被引進他的工作房。
在工作房裡,他介紹我認識一個戴眼鏡的矮小老人。
“我叫漢斯·約阿西姆·拉姆海斯。”
“我是貝多芬。這兩個是我的弟子,徹爾尼和賽蓮。”
“我聽過很多您的故事,聽說您對樂團的要求非常嚴格,為了達成您的要求。不但演奏家,連我們做做樂器的都很傷腦筋呢。”
“那真不好意思,請您……怎麼說呢?嗯,頭髮白了這麼多。”
“您別這麼說。因為有像您這樣的作曲家,樂器才會進步啊!”
“說到進步。能不能請您看看這個東西?”我把手彎到身後,由上方抽出藏在外套下的魔笛。
“您放東西的方法還真與眾不同……嗯,我看看。”
老人拿著笛子。露出興致極高的表情。
“在管樂器上鍍金,算是一種先進的作法嗎?”
“是的。”
“用金屬做笛子,也算進步嗎?”
老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毫不猶豫的將笛子放在嘴下。輕鬆的吹出一段旋律。
剎那間,我心驚肉跳。焦躁不安的感覺從腳底一路往上爬——他吹的不是別的,正是《魔笛》中王子塔米諾在尋找愛人帕米娜時所吹的旋律。
“這是一把好笛子,可惜是金屬做的,精密度低,如果受到溫度影響,音程容易亂掉。如果改用銀做,銀的耐熱量高,導熱度也夠,不會因為吹奏而造成溫度的過度改變。
“只要能在精密度和合金上多下工夫,以後金屬制的笛子會越來越多。木製的笛子容易受潮,音程很不安定。不過,這把笛子用金屬做。應該另有理由。”
“怎麼說?”
“是為了要鍍金。”
“鍍金屬於一種熱處理,很難在木製品上做,請來這邊。”
工作房中到處堆放著工具和材料,或許在老師傅眼中井然有序,但在外人看來,簡直亂成一團。一不小心就可能絆倒。
老人從架子上取下兩個罐子。一個裡面放著切割成細片的純金薄板,另一個放著水銀。他將水銀移到陶器中,與金混合後,放在炭火上。
“我要稍微加熱,讓它完全熔解。金和水銀的比重為一比五,這樣做出來的液體叫汞合金。”
汞合金做好以後,他用幾張紙瀝過,再用鹿皮包起來用力絞。
“水銀是非常貴重的東西,這樣做可以回收多餘的水銀。”
絞過剩下的汞合金,呈黏稠的半液態狀,是內含結晶的水銀色合金。
拉姆海斯四處張望,拿起一個鈴鐺,說:“我們鍍鍍看這個玩意兒吧。鍍以前要先用銼刀磨光,並用醋脫脂才行。”說著說著,他的手己經開始動作。
“鍍金以外,還可以鍍別的東西嗎?”
“只要能熔於水銀的東西都行,譬如銀或錫。鐵不熔於水銀,所以不行。”
塗上汞合金,他將鈴擋放在炭火上加熱,讓水銀蒸發。放炭火的地方像一個暖爐,上面有排氣的管子。
“蒸發的水銀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