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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惠特費德爵士心情特別好,他那個舊司機的死不但沒使他難過,反倒使得他更開心。
“早就告訴過你們,那傢伙不會有好結果。”他得意洋洋地舉起酒杯,眯眼透過杯子望著對面,“我昨天晚上不是告訴過你們嗎?”
“你的確說過,先生。”
“你看,我果然說對了,我常常都會說對,真是奇妙!”
“真了不起。”路克說。
“我的生活非常奇妙——對,非常奇妙!我一直對‘天道’非常相信,上天替我把一切障礙除掉了,這就是我的秘密,菲仕威廉——這就是我的秘密。”
“怎麼說呢?”
“我是個有信仰的男人,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世界上確實有天理存在,菲仕威廉,你一定要相信!”
“我也相信。”菲仕威廉說。
惠特費德爵士還是像以往一樣,對別人的信念不感興趣,他說:
“依照你的‘創造者’的意思去做,它也會回報你。我一向很正直,也樂善好施,我的錢都是光明正大地賺來的。我沒有受過任何人的恩惠,完全是自己一個人努力!你記得聖經里以色列的祖先怎麼發達起來的吧,上天給了他們好多牛、羊,也替他們把敵人除掉。”
路克伸個懶腰,說:
“對極了,對極了。”
“真是神奇——真是太神奇了!”惠特費德爵士說,“我是說一個正直的人的敵人被打倒的方式真是太神奇了!看看昨天,那傢伙對我破口大罵,甚至想伸手打我,結果怎麼樣呢?他今天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他得意地頓了頓,又用強調的聲音回答自己道:
“死了!被神聖的花冠打死了!”
路克睜開一點眼睛,說:
“只多喝了一杯酒就這麼懲罰他,實在太嚴厲了點。”
惠特費德爵士搖搖頭。
“這是一定的,報應來得既快又可怕,有一個高高在上的主管理這種事。你記得那些嘲笑先知以利沙的小孩嗎?——結果都被熊吃掉了。就是這麼回事,菲仕威廉。”
“我總覺得那樣報復太過份了。”
“不,不,你的觀念不對,以利沙是個了不起的聖人,任何嘲笑他的人都不應該活下去,我就是因為自己的情形才知道的。”
路克露出困惑的表情。
惠特費德爵士放低了聲音,說:
“本來我幾乎也不敢相信,可是每次都碰到這種情形,我的敵人一個個都打倒、撲滅了。”
“撲滅?”
惠特費德爵士輕輕點點頭,又喝了一口葡萄酒。
“每一次都這樣。有一次的情形跟以利沙很像——也是個小男孩,他在我這裡工作,我在花園裡碰到他,你知道他在幹什麼?模仿我!他居然敢模仿我!譏笑我!神氣十足地抬頭挺胸大步走!還有一群人在旁邊看。他居然敢在我自己的土地上嘲笑我!結果你知道他怎麼樣了嗎?不到十天,他就從樓上窗戶跌下來摔死了!
“後來是那酒店主人卡特——醉鬼一個,又愛亂罵人,居然到這裡來罵我!結果呢?一個禮拜之後就在小河裡淹死了。再說那個女僕,她指著我鼻子罵我,結果很快就遭到報應——不小心喝錯了毒藥。這種情形真是太多了,漢伯比膽敢反對我的用水計劃,後來也血中毒死了。喔,這種情形有好多年了。再拿賀頓太太來說,她對我太沒禮貌,沒多久也死了。”
他停一停,把葡萄酒罐遞給路克。
“怎麼樣,這些對我不好的人都死了,很奇妙,不是嗎?”
路克凝視著他,心頭忽然起了一種恐怖而難以相信的疑雲。他用一種嶄新的眼光打量坐在桌子主位的那個矮胖的人——他正對路克輕輕點頭,那對金魚眼還帶著無憂無慮的笑意看著路克。
路克腦中迅速閃過許多片斷的回憶,賀頓少校說:“惠特費德爵士非常親切,派人送了些他家的葡萄和桃子來。”惠特費德爵士也特地安排湯米·皮爾斯到圖書館做擦窗戶的工作,漢伯比醫生去世之前不久,惠特費德爵士到威勒曼實驗室參觀過那些細菌培養工作。……一切都指出一件很明顯的事,而他這個傻瓜卻始終沒有起疑心。
惠特費德還在微笑——安詳而愉快的笑,並且對路克輕輕點頭,說:
“他們全都死了。”
十八 倫敦的會議
威廉·歐辛頓爵士早年被密友稱為“比利·朋斯”。此刻他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的朋友,悲哀地問。
“馬揚海峽的罪案還不夠多嗎?你就非得回來插手管我們的事嗎?”
“馬揚海峽還沒有人連續殺過這麼多人,”路克說。“我現在追查的兇手至少殺了半打人―而且逍遙法外,一點都沒受人懷疑。”
威廉爵士嘆口氣。
“真有這種事?他專門殺什麼人——太太?”
“不,不是。目前他還沒有真的認為自己就是上帝,可是也快了。”
“瘋了?”
“我想毫無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