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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爾斯太太花了點時間,詳細說明那件意外的事的經過。
“不是有人說看到他在窗台上跳舞嗎?”路克說。
皮爾斯太太說,男孩子就是男孩子,不過那顯然給了少校一個好藉口,反正他一向就愛挑剔人。
“賀頓少校?”
“是的,先生,就是養了幾隻牛頭犬的那位。意外事件發生之後,他偶然提到曾經看見湯米做事常常顧前不顧後,所以要是突然受驚,免不了很容易就從窗口掉下去。先生,湯米的毛病就是精力太旺盛。從很多方面來說,他對我都是一項很痛苦的考驗,可是他只是精力充沛——沒別的,就像其它小男孩一樣。他對人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害處。”
“是,是,我相信沒錯,可是你知道,皮爾斯太太,有些人——尤其是嚴肅的中年人——往往忘了自己也曾經年輕過。 ”
皮爾斯太太嘆口氣。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先生,我只希望有些先生大人能牢牢記住,我那兒子只是太活潑了一點,他們首先怎麼對待過他!”
“他曾經對主人惡作劇過,不是嗎?”路克縱容地笑著說。
皮爾斯太太馬上說。
“他只是開開玩笑,沒別的意思,先生,湯米一向很會模仿人,常常讓我們捧腹大笑,有時候他會學古董店的愛爾斯華西,或者教會委員哈伯斯先生,有一次他還模仿莊園的爵士,結果爵士就把他解僱了,那當然是應該的,爵士後來也沒記恨,還另外替他找了份工作。”
“可是別人度量就沒這麼大了,對不對?”路克問。
“是啊,我也不用說是哪些人了,你一定猜不出來的,就拿艾巴特先生來說,他一直都對人那麼和氣,老愛和人開玩笑什麼的。”
“湯米也惹惱了他?”
皮爾斯太太說:
“我相信我那孩子一點惡意都沒有。而且話說回來,文件要是真的那麼秘密,不能給人看的話,就不應該放在桌上。”
“是啊,”路克說,“律師辦公室里的機密文件應該鎖到保險柜才對。”
“對極了,先生,我也是這麼說,皮爾斯先生也跟我想法一樣。而且湯米其實也沒看到多少。”
“他到底看到什麼——別人的遺囑?”路克問。
他想過,直接問文件內容也許使皮爾斯太太遲疑,可是只要他先提出自己的猜想,馬上就能得到對方的反應——他猜想得沒錯。
“喔,不是,先生,不是那種東西,根本沒什麼大不了,只是一封私人的信——是一位小姐寫的……可是湯米連寫信人的名字都沒看清楚。我說啊,根本就是大驚小怪,小題大做。”
“艾巴特先生一定很容易生氣。”路克說。
“看起來好像是的。先生,我說過,跟艾巴特先生說話實在很愉快,他老愛跟人家開玩笑什麼的,可是我也聽說他那個人很難打交道。他跟漢伯比醫生是死對頭,是可憐的醫生死以前沒多久的事。對艾巴特先生來說可不大愉快,因為人總不願意在別人死以前說其很多壞話,不然是沒有機會反悔的。”
路克鄭重其事地搖搖頭,喃喃說:
“太對了——太對了。”
他又說:
“真是的,他跟漢伯比醫生吵過架,醫生就死了;對你兒子不好,結果你兒子也死了。我想這麼一來艾巴特先生以後一定會不敢再亂開口了。”
“海利·卡特也一樣——就是七星酒店的老闆,”皮爾斯太太說,“卡特掉進水裡淹死的前一個禮拜,他們剛剛大吵過一頓,不過那當然不能怪艾巴特先生,都是卡特自己不好。他喝得醉醺醺的到艾巴特先生家去,用髒話罵個不停。可憐的卡特太太,她不知道受了多少氣,至少對她來說,卡特死了還比活著好。”
“他留下一個女兒,對吧?”
“喔,”皮爾斯太太說。“我這個人從來不喜歡說人家閒話。”
這句話有點出乎路克的意料,可是似乎還有商量的餘地,於是路克豎起耳朵,靜靜等著。
“我想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露西·卡特算得上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要不是他們身份懸殊,我想也沒人會注意什麼。可是既然有人說閒話了,就沒辦法否認,尤其卡特又到律師家大吼大叫地罵人家。”
路克大略摸出她話中的意思,說:
“看起來艾巴特先生好像懂得憐香惜玉。”
“紳士通常都會,”皮爾斯太太說,“其實他們也沒什麼意思,只是隨便交談一、兩句話,可是上流人士就是上流人士,免不了會引人注意,尤其是我們這種寧靜的小地方。”
“這裡好可愛,”路克說,“一點都沒有受到世俗的破壞和騷擾。”
“藝術家是會那樣說,可是我自己老覺得這地方有點趕不上時代,譬如說,這裡沒什麼了不起的大廈。可是人家亞許維爾那邊就有好多可愛的新房子,有的還有綠屋頂和彩色玻璃窗。”
路克有點毛骨聳然地說:
“你們這裡也有一幢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