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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的手猛的擊落在椅子扶手上:“埃勒里,自從你出生,你見過確實這麼傷腦筋的案件嗎?”
“相反,”埃勒里評論,半閉眼盯著火,“你正在展開一個正常的難處理的案件。你允許出現諸如理解兇手不適當地擾亂你這點小事。請原諒快樂論的哲學……如果你回憶一下,在我的名為‘黑窗事件’的故事裡,我筆下的優秀偵探偵破犯罪毫無困難。為什麼?因為他們保持冷靜。結論:永遠保持冷靜……我正在想明天的事。愉快的假期!”
“對一個有教養的人來說,兒子,”警官性急地吼道,“你表現的驚喜缺乏連貫性。你說是的時候其實是不是,你說不是的時候其實是是。不,我糊塗了——”
埃勒里爆發出一陣大笑:“緬因州的森林——黃褐色——湖邊美麗的凱爾文小屋——釣魚杆——空氣——哦,天哪,明天究竟會不會來?”
警官以奎因令人同情的熱心看著兒子:“我——我有點希望……嗯,別介意。”他嘆口氣,“我要說的是,埃勒里,如果我的小賊失敗了——所有的人都會擁護我們。”
“該死的賊!”埃勒里大喊,“潘神對人類的苦難都做了些什麼?我的下一本書相當於已經寫出來了,爸爸。”
“從現實生活中偷取另一個靈感,你這個無賴,”老頭嘀咕,“如果你藉助費爾德的案件作為你的情節,我會非常有興趣讀讀你最後幾章!”
“可憐的爸爸!”埃勒里哧哧地笑著說,“別把生活弄得那麼嚴肅。如果你失敗了,你就失敗了。不管怎麼說,蒙特·費爾德微不足道。”
“這不是關鍵,”老頭說,“我不願意承認失敗……這個案件的動機和圖謀亂糟糟的,埃勒里。在我全部經歷中我第一次遇到這麼難啃的骨頭。足以讓人中風!我知道誰殺了人,我知道為什麼要殺人,我甚至知道怎樣殺的人!我在哪裡?……”他停頓了一下,粗野地取出一小撮鼻煙,“摸不著頭緒,是哪裡!”他咆哮著,平息下來。
“肯定是最不尋常的地方,”埃勒里低聲說,“然而,比較困難的問題已經解決……嗨!我簡直等不及沐浴在田園牧歌式的小溪!”
“可能會得肺炎,”警官擔心地說,“你現在答應我,年輕人,你在那裡不要做任何回歸自然的驚人之舉。我可不想負責一個葬禮,我……”
埃勒里突然沉默下來。他從上面看他的父親。警官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奇怪地衰老了。一個痛苦的表情深深地賦予他雕刻般的臉以人性。他的手向後輕輕拂拭他濃密的灰發,看起來令人擔憂地脆弱。
埃勒里站起來,臉紅著猶豫了一下,迅速向前彎下腰,拍拍他父親的肩。
“下定決心,爸爸,”他低聲說,“如果與我們的凱爾文計劃無關……一切都會好起來,記住我的話。如果我留下來能幫助你,哪怕有最渺茫的機會……但是沒有。目前這是你的工作,爸爸,世界上沒有人能比你更好地處理這個問題……”
老頭帶著一種奇特的情感看著他。埃勒里突然轉開身:“好了,”他輕輕地說,“我現在必須收拾行李了,如果我希望明天早上七點四十五離開格蘭德中心。”
他失望地走到臥室。迪居那以土耳其人的方式坐在角落裡的,此時靜靜地穿過房間走到警官的椅子旁。他滑落在地板上,頭靠著老頭的膝蓋。沉默被壁爐中噼啪作響的木頭和隔壁埃勒里走來走去受壓抑似的聲音打破。
奎因警官很累。他疲憊、消瘦、蒼白、起皺紋的臉在昏暗的紅光的映照下像刻有浮雕的寶石。他的手愛撫著迪居那捲曲的頭髮。
“迪居那,小傢伙,”他低聲說,“你長大後不要當警察。”
迪居那扭過脖子,嚴峻地看著老頭:“我要做就做像你這樣的警察,”他宣布……
電話鈴響了,老頭跳起來。他從桌上抓起電話,臉色蒼白,聲音哽咽地說:“我是奎因。什麼事?”
一會兒,他放下電話後,蹣跚地向臥室走去。他沉重地倚靠在門框上。埃勒里從他的衣箱邊直起身躍向前方。
“爸爸!”他喊,“什麼事?”
警官企圖無力地笑笑:“只-是-有-點-累,兒子,我猜想,”他“哼”了一聲,“我剛剛從侵入民宅者那裡得到消息……”
“那——?”
“他絕對是什麼也沒發現。”
埃勒里緊握父親的胳膊,把他帶到床邊的椅子裡。老頭跌坐在椅子裡,眼神難以言喻地疲憊。
“埃勒里,孩子,”他說,“最後一點證據沒有了。真是瘋了!沒有一點有形的切實的證據能在法庭上證明兇手有罪。我們有什麼?一系列聽起來完美的推理——就這些。優秀的律師能從案件中做出瑞士硬幹酪……噢!最後一句話還沒說,”他從椅子上起來,突然嚴峻地加上一句。他用力拍打埃勒里寬闊的後背,活力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