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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勒里坐回到椅子裡哈哈大笑:“如果你用輕諷刺的方式形容我的職業,瓊斯博士,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小說里從沒有用過馬錢子。”
毒理學家的眼睛一亮:“你就是其中一位嗎?奎因,老傢伙。”他轉身對著老警官,老警官正若有所思地咀嚼著一塊糕點。毒理學家憂傷地又說道,“請允許我向你致以慰問……無論如何,先生們,讓我解釋,就罕見的毒藥而言,我們一般不用費多大功夫就能得出確切的結論——就是說,在藥理學中的罕見毒藥。當然,還有不少稀有的毒藥我們根本不了解——尤其是東方的藥。
“簡而言之,我發現自己面臨的是進退兩難的、令人不愉快的結論。”瓊斯博士哈哈笑著回憶道,“不是個令人愉快的結論。我分析的毒藥里有某些隱隱約約熟悉的特徵,正如普魯提所說,有的特徵不完會一致。我昨晚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搗鼓我的蒸餾器和試管,昨晚較晚的時候我突然找到了答案。”
埃勒里和奎因坐直了身子,普魯提博士嘆息一聲懶洋洋地坐在椅子裡,伸手去拿第二杯咖啡。毒理學家打開交叉的雙腿,他的嗡嗡聲更嚇人。
“殺死你的受害人的毒藥,警官,叫作四乙鉛!”
對於一個科學家來說,這個宣布用瓊斯博士深沉的聲音說出來也許很有戲劇性,但對於老警官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至於埃勒里,他咕噥道:“我聽起來像是傳說中的怪物!”
瓊斯博士笑了,接著說:“沒太引起你們的注意,是嗎?我再告訴你們一點有關四乙鉛的東西。它幾乎是無色的——更確切地說,外觀上像三氯甲烷,第一點。第二點——有氣味——很淡,確切地說——氣味獨特,像是乙醚的氣味。第三點——它的效力非常可怕。如此的效力——我還是先說明一下這種異常厲害的化學物質對活的組織有什麼作用吧。”
此時毒理學家吸引了聽眾們全部的注意力。
“我拿了一隻健康的兔子,做實驗用的那種,塗抹——僅僅是塗抹了,提醒你們——在這隻動物耳朵後面柔軟的部位抹了一點未加稀釋的這種東西。記住,這不是體內注射,僅僅是抹到皮膚上。在它進入血液之前首先得被皮膚吸收。我觀察了這隻兔子一個小時——之後我就不需要再觀察了,它已經完全是只死兔子了。”
“我並不覺得有多厲害,博士。”老警官反駁道。
“是嗎?記住我說的話,藥力極其厲害,僅僅是在健康的皮膚上塗抹了一下——知道嗎,我驚呆了。如果皮膚上有個什麼切口,或者毒藥注入體內,那就完全不一樣了,你因此可以想像一下,費爾德吞下了這種毒藥,他的體內會怎麼樣——他還吞下了不少!”
埃勒里的眉毛擰成了一團。他開始擦他的夾鼻眼鏡的鏡片。
“還不止這些,”瓊斯博士接著說道,“據我所知——我在這個城市,只有上帝知道,工作了多少年;我對於世界上其他國家在我這個科學領域取得的進步也不是不了解——據我所知,四乙鉛還從沒有被人用在犯罪目的上!”
老警官挺直了身子,驚呆了:“這才說明了什麼,博士!”他低聲說道,“你肯定嗎?”
“完全肯定。所以我才這麼感興趣。”
“這種毒藥殺死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博士?”埃勒里緩慢地問道。
瓊斯博士做了個鬼臉:“這個問題我不能確切地回答;原因是,根據我的知識,從前沒有一個人死於這種毒藥。但是我可以估計個八九不離十。我想費爾德把這種毒藥吃過體內之後,活了最多十五到二十分鐘。”
奎因咳嗽一聲打破了隨之而來的沉默:“從另一方面看,博士,這種毒的非常奇怪之處使得追查起來相當容易了。依你看,它最普通的來源是什麼?它是從哪兒來的?如果我想用它來犯罪並且不想留下痕跡,我到什麼地方能得到它?”
毒理學家的臉上露出憔悴的笑容:“查找這種東西的工作,警官,”他熱情地說,“我就交給你了。你能找到,四乙鉛,就我所能夠判斷的——記住,對我們來說,幾乎完全是種新東西——最通常出現在某種石油產品里。我搗鼓了很長時間才找到大量製造它的最容易的辦法——你們永遠猜不出來是什麼辦法——可以從常見的,普通的,每天都用的汽油中提煉出來!”
兩位奎因低聲尖叫:“汽油!”老警官喊道:“什麼——一個人到底怎麼可能查出來呢?”
“這正是問題所在,”毒理學家答道,“我可以到一個拐角的加油站,加滿汽車的油箱,開回家,從油箱裡抽出一些汽油,到實驗室里不費吹灰之力,很短時間內就能提煉出四乙鉛!”
“這是否意味著,博士,”埃勒里滿懷希望地插嘴說,“殺害費爾德的兇手有些實驗室的經驗——知道一些化學分析,並且非常墮落?”
“不,不是這樣。任何一個家裡有自釀酒蒸餾器的人都可以不留痕跡地提煉那種毒藥。這個過程的美麗之處在於汽油里的四乙鉛比其他任何液體成分的沸點都高,你只需要到一定溫度把其他東西都提煉出來,剩下的就是這種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