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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的態度如何?”
“臉一下變得蒼白,愣楞地在那兒站了有一分鐘,但馬上匆匆收了文具,跑出教室去了。換成我的話,在那種場合,我想也會那樣的。”
“謝謝。請你不要告訴百合我問了許多問題,好嗎?因為她很容易多心,過于敏感,所以可能會不必要地胡思亂想。”
少女明白了哥哥的意思,點了點頭。我們和她分手之後,就向醫院走去。
就在進門的時候,兼彥看到我們,便從門診室出來,告訴我們:“仁木。五分鐘前,有人給你來電語。”
“好象是說叫個什麼峰岸的……”
“峰岸!說了什麼嗎?”
哥哥的喉結咕嚕嚕地上下動了一下。
“他說,請你告訴他錄音機已找到了。還說,詳細情況以後面談。你掉了錄音機嗎?”
“不是我的。是為殺死平坂出了一臂之力的錄音機。”
“什麼?那麼,平坂被殺了?什麼時候發現的?”
“不要大聲嚷嚷。”
哥哥擺擺手制止他。
“還沒有得到證明。對了,家永護士會開車吧?”
兼彥不停地眨著眼睛。可是一看哥哥認真的神態,他的神情也緊張起來了。
“沒聽說過。不過,她家裡是修理汽車的,所以也許懂得開車的原理。”
“她家是修車的?”
哥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
“她父親自己有一輛車,自己駕駛。可是,那又怎麼了?”
哥哥說了自己得出的結論。當涉及到假電話時,兼彥的臉色突然變了。平日的冷靜消失了,攥成拳頭的兩手不停地發抖。他好象竭力要使自己冷靜下來,把下顎往胸前收了收,盯著地板上的油氈看了好一會兒,才用含糊不清的聲音開始說:“也許是象你所說的那樣。可是仁木,錄音機這玩藝兒現在也並不是什麼稀奇東西。就因為有人拿了一台錄音機,就隨便說人家是犯人,那證據也未免……”
“先生,我也沒有說犯人是誰呀。你說的拿過錄音機的人在哪兒呀?”
兼彥抬起了驚恐的臉,用探索的目光看著哥哥。那是一種抱有某種秘密的人、想要探知對方究竟知道了自己一些什麼秘密的時候的目光。然後,兼彥苦笑了一下。
“就假定平坂被殺了,可你說動機究竟是什麼呢?也是因為買賣交易嗎?”
“那我還想像不出來。看來先生似乎已有推測。是不是想到了犯人,還是考慮到了動機?總想著點什麼了吧?譬如和平坂以前的行為聯繫起來看。”
兼彥搖了搖頭,那意思似乎是說哥哥在胡說八道。並且,用一種讓人聽起來多少帶有一點哀求的語氣說:“我知道的平坂,除了他是我的患者這一事實外,什麼也沒有了。再進一步說的話,那就是對我來說,他還是一個重的主顧。我的重要主顧,對我全家來說,也具有同樣的意義。”
哥哥的眼睛突然一閃。但立刻又恢復了溫和的表情,笑了。
“先生,我想還是要見見家永,問她一些有關的問題。不知道先生是在替誰擔憂,可是我並沒有斷定某人就是犯人,只是想儘可能地了解事實。在了解了事實真相之後,再替人擔憂,也還來得及。”
兼彥緊張的神情,出現了安心的神色。他死死地盯住哥哥的眼睛,好象有什麼話想要說似地蠕動著嘴唇,可是發不出聲來。哥哥也不管那副模樣的兼彥,對穿過候診室向這邊走來的野田問道:
“野田,家永在哪兒?”
“她出去了。二十分鐘前剛走的。”
這是哥哥得到的回答。
“出去了?傍晚出去?”
兼彥滿臉驚異,插進話來。
“哎,她對我說,‘如果先生叫我,你就說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她拿著她最喜歡的綠色手提包,匆匆忙忙的。”
野田開玩笑似地說。她的話音剛落,不知從哪兒,衝破陰沉潮濕的空氣,傳來了一聲尖厲的女人的慘叫。我們全都嚇了一跳,互相看了一眼。接著是可怕的寂靜——就在那幾秒鐘里,每個人的臉上都失去了血色。
“是家永吧?”
跑到藥房門口的人見護士,上牙磕著下牙地說。一句話提醒了我們。野田護士象幽靈一樣沒有一點血色癱倒在地上。
“是防空洞,悅子。”
哥哥第一個沖了出去。我也立即跟在後面。我們撥開曬在醫院門口的東西,向外面跑去。
拐過藥房,就看得見高出地平的防空洞了。從黑洞洞的洞口裡探出半個身子撲倒在地的女人的身影,在暮色中顯得格外蒼白。
“家永,怎麼了?”
哥哥跑到跟前,晃著她的肩膀。家永護士全身劇烈地抽搐,發出一陣陣話不成話、呻吟不象呻吟的聲音。右肩上負了傷,血從那裡流出來。
“是家永嗎?啊,真的。”
比哥哥遲到一步的兼彥茫然地說。
“受了傷了,趕快抬到家裡去。”
“仁木,你抬著頭,我們倆來抬。”
兼彥轉到護士的腳頭——腳還在洞內看不見的地方——躊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