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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肯定在信封里,”埃蒂說。“他問過我的,我知道的!”
“他跟我提過。”深紐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他說那不過是些街頭藝人都會耍的障眼法。”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答應過我們,如果我能說出他的名字,就把地賣給我們?他媽的他答應過?”
“他說當時的承諾是在一定的壓力下做出的。這點我也相信。”
“難道那狗娘養的以為我們打算賴帳不還嗎?”埃蒂反問。頭兩側的太陽穴因為憤怒突突跳動。他以前有這麼憤怒過嗎?只有過一次,他想,就是當羅蘭為了贏取戰鬥勝利(這樣他能拔得頭籌)拒絕把他送回紐約的時候。“他竟然這麼認為?我們根本不會的。他想要多少錢我們照單全付,一分錢都不會少。我以祖先的名義發誓!以我首領的良心發誓!”
“仔細聽我說,年輕人,這很重要。”
埃蒂瞥了一眼羅蘭,羅蘭把菸頭在鞋跟掐滅,略微頷首。埃蒂怒目圓睜地再看向深紐,一言不發。
“他說這正是問題所在。你們會象徵性地付給他一筆很少的錢——通常這種情況下是一美元——剩下的就會不了了之。他還說你試圖對他催眠讓他相信你有超能力,或者說能獲得超能力……更不要說能獲得霍姆斯牙醫技術公司的百萬美元……不過他沒有上當。”
埃蒂的眼睛睜得更大。
“凱文是這麼說的,”深紐以平靜的語氣繼續說道,“但不一定他真的就這麼相信。”
“見鬼你到底什麼意思?”
“凱文不是個特別能放得下的人,”深紐回答。“搜羅各地稀有的古董書是他的長項,你瞧——藏書領域的夏洛克·福爾摩斯——他甚至有些強迫症,非得得到那些書不可。我見過他為了想要的書對書主人死纏濫打——不好意思,我覺得在這裡沒有其他詞更適合——直到書主人受不了決定賣書,我肯定有時候他們只是希望凱爾別再打電話去騷擾他們。
“天時地利,再加上他在二十六歲生日時繼承了可以完全支配的一大筆遺產,凱爾應該能成為紐約甚至全國最成功的舊書交易商。他的問題不在於買進,而在於賣出。一旦他費盡心機得到一樣東西,他就很難再放棄。我記得舊金山有個收藏家,幾乎和凱爾一樣執著,終於說動凱爾把一本簽名的《白鯨》第一版賣給他。這一筆生意讓凱爾淨賺七千美元,可同時他一個禮拜沒合眼。
“他對第二大道和四十六街的那處空地也是同樣想法,畢竟那是除了他的藏書以外僅剩的惟一財產了,更何況他一直認為你們想偷走這塊地。”
眾人皆沉默不言,最後羅蘭開口:“那他心底里是不是更明白?”
“德鄯先生,我不懂——”
“噢,你懂的,”羅蘭打斷了他。“他心底里明白嗎?”
“是的,”深紐最終回答。“我相信他是明白的。”
“他心底里明不明白我們是守信重諾的人,除非我們死,否則絕不會欠他一分錢?”
“也許。但是——”
“他明不明白,如果他把空地的產權轉讓給我們,而且如果我們清楚地讓安多里尼的首領——他的老闆,叫巴拉扎的傢伙——”
“我聽說過他,”深紐乾澀地說。“他經常上報紙,”
“知道轉讓的事兒,那個巴拉扎就會放過你的朋友?我是說如果他被迫接受你的朋友再也沒法兒出售空地,任何針對塔爾先生的報復反而會造成他自己的巨大損失?”
深紐雙臂交疊在瘦弱的胸前,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羅蘭。
“簡而言之,如果你的朋友凱文·塔爾把地賣給我們,所有麻煩就會離他而去。你認為他心底里明不明白這一點?”
“他是明白的,”深紐回答。“只不過他就是這麼……這麼一個放不下的人。”
“起草一份文件,”羅蘭說。“對象,兩條街街角的廢棄空地。賣家,塔爾。買家,我們。”
“買家就寫泰特集團,”埃蒂插話說。
深紐聽罷直搖頭。“我可以起草,可你們沒辦法說服他的。除非有一個多禮拜的時間,我是說,假設你們不反對用熱鐵烙他的腳底板,或者睪丸也行。”
埃蒂低聲咕噥了幾句。待深紐追問他說的是什麼的時候,埃蒂回答沒什麼。而實際上他說的是聽起來很不錯。
“我們會說服他的,”羅蘭回答。
“我可沒那麼肯定,我的朋友。”
“我們會說服他的,”羅蘭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極度乾澀。
屋外,一輛不知名的小汽車(赫茲租賃公司的,埃蒂以前見過)緩緩駛進空地,停了下來。
忍住,一定要忍住,埃蒂告誡自己。可當凱文·塔爾輕鬆地開門下車(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屋外停著的陌生車輛),埃蒂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幾乎都要暴出來。他雙拳緊握,指甲戳進了掌心,疼得他不禁苦笑。
塔爾打開新租來的切諾基,搬出了一個大袋子。最新收穫,埃蒂心猜。塔爾抬頭望了一眼南方天空的黑煙,聳聳肩,朝木屋走過來。
好吧,埃蒂暗忖,好吧,你這個雜種,不過是什麼地方著了火,又關你什麼事兒呢?他顧不得受傷手臂傳來的疼痛,更用力地握緊雙拳,指甲戳得更深。
你不能殺他,埃蒂,這時突然傳來蘇珊娜的聲音。你知道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