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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金幣》與《黃金三鏢客》!
九十九美分盡享電影盛宴
一個金黃色捲髮的漂亮姑娘嚼著口香糖坐在售票亭里,一邊聽著收音機里齊柏林飛艇樂隊②『註:齊柏林飛艇樂隊(Led Zep),成立於一九六八年的英國搖滾樂隊,風靡於七十年代,開創了“硬搖滾”的先河。』的歌曲,一邊讀著肖太太也喜歡的小報。她左邊放著劇院以前的宣傳海報,上面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③『註:克林特·伊斯特伍德(Clint Eastwood),美國著名演員、導演,代表作《警探哈里》、《廊橋遺夢》。』。
傑克明白他必須向前走了——已經近三點——但是他仍舊停了下來,望了望髒兮兮、裂開縫的玻璃櫥窗後面的海報。海報上伊斯特伍德嘴裡叼著根雪茄菸,披著墨西哥大披肩,大披肩的一角撩向背後、露出槍把。他的眼睛是略顯蒼白的淡藍色。戰士的眼睛。
那不是他,傑克心想,但幾乎是他。瞧那雙眼睛……他倆的眼睛幾乎一模一樣。
“你讓我跌下去了,”他對著舊海報里的男人、那個並非羅蘭的男人喃喃說。“你讓我死了。這回又會發生什麼?”
“嘿,小孩兒,”金黃色捲髮的賣票姑娘喊道,幾乎嚇了傑克一跳。“你是想進來還是就站在那兒自言自語?”
“我不進來了,”傑克回答。“兩部片子我都看過。”
他繼續向前走,在馬凱大道左轉。
又一次,他急切盼望那種對未來的記憶降臨到身上,但又一次失望。傑克面前只是一條熱辣辣的馬路,兩邊黃沙色的公寓樓看上去就像監獄裡的格子間。幾個年輕女人推著嬰兒車並排走在街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除此之外,街上再沒有別人。這些日子五月的天氣熱得不同尋常——太熱了根本沒法兒逛街。
我在找什麼?什麼?
突然他身後響起一陣男人沙啞的笑聲,緊接著一個女孩兒憤怒地尖叫:“快把它還給我!”
傑克驚跳出去,以為那個聲音在對他喊。
“把它還給我,亨利!我可不是說笑!”
傑克轉過身,看見兩個男孩兒,一個至少已經十八歲,另一個年輕許多……十二、三歲的光景。他一看見第二個男孩兒時心臟在胸口幾乎翻了個筋斗。那個孩子沒穿薄棉短褲而穿著綠色燈心絨長褲,但是黃色T恤衫一模一樣,胳膊下面還夾著一個舊籃球。儘管他背對著傑克,但傑克立即知道他已經找到昨晚夢見的那個男孩兒。
21
那個女孩就是剛才嚼著口香糖的賣票姑娘。兩個男孩中較大的那個——看上去已經可以被稱做男人了——手裡拿著她的報紙。她伸手想奪回來,搶報紙的男孩——穿著工裝牛仔褲和一件袖子卷上去的黑T恤——把報紙舉過頭頂,咧嘴壞笑。
“你跳啊,瑪麗安!跳啊,姑娘,跳啊!”
她忿忿地看著他,雙頰通紅。“還給我!”她說。“別鬧了,快還給我!雜種!”
“噢……聽聽這個,埃蒂!”較大的男孩兒說。“罵粗話了!唔,不乖,真不乖!”他笑著把報紙晃來晃去,就是不讓金髮賣票姑娘夠得到。傑克忽地領悟到他們倆是一起放學回家——儘管並不上同一所學校,如果他沒把兩人的年齡猜錯——較大的那個走到賣票亭假裝要告訴金髮女孩兒一件趣事兒,然後從窗戶開口處伸手搶了報紙。
大男孩兒臉上的表情傑克以前見過;有這種表情的孩子會覺得用打火機油浸貓尾巴異常有趣,或者會用藏著魚鉤的麵包餵狗。這種孩子常常坐在教室後排拉女孩子的胸罩帶,最後當有人抱怨時總裝做困惑不解、驚訝萬分說“誰?我?”這樣的孩子在派珀學校並不多,但也有幾個。傑克猜每個學校都會有幾個。派珀的那些可能穿得好一些,但表情都是一樣。他想到在以前,有一種說法,有這種表情的男孩兒天生是被絞死的命運。
瑪麗安跳起來,想奪回被大男孩捲成筒的報紙。在她剛要夠著時,他手向後一縮,讓她撲了個空。然後他又用報紙筒敲敲她的頭,就像敲敲在地毯上撒尿的狗似的。她大哭起來——傑克猜更多是因為委屈——臉漲得通紅透亮。“你自己留著好了!”她衝著他大叫。“我知道你根本不識字,但起碼你可以看看圖片!”
說完她轉過身。
“你幹什麼不還給她?”小一些的男孩兒——傑克的那個男孩兒——輕聲說。
[奇]大男孩兒把報紙筒遞過去,女孩兒一把奪過來。這時,即使在三十英尺外,傑克都聽見了報紙撕裂的聲音。“你這個卑鄙小人,亨利·迪恩!”她大叫。“十足的卑鄙小人!”
[書]“嘿,有什麼大不了的?”亨利聽上去很受傷害。“我只是開開玩笑。而且只撕掉一角——你還能看的,看在基督的分上。幹嘛不放鬆點兒,啊?”
[網]就是這個樣子,傑克尋思。像亨利這樣的人總是把一些並不好笑的玩笑開過火……然後當別人沖他們發火時就擺出一副受傷害、被錯怪的樣子。他們總掛在嘴上的是有什麼大不了?你怎麼受不了玩笑?以及於嘛不放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