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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把你叫做不可理喻、沒有頭腦、愚蠢自大的機器。我可以說你不過是個笨蛋,理智已經變得如同冬風吹進空樹洞。”
“閉嘴。”
羅蘭毫不理會布萊因,用同樣平靜的聲調繼續道。“很不幸,我的粗魯還是有所限制,畢竟你只是一台機器……埃蒂會把你稱做‘小玩意’。”
“我絕對不只是——”
“比方說,我不能把你稱做無恥之徒,因為你根本不是個人。我也不能說你比那些跪在水溝里乞討的乞丐更加低賤,因為即使那些傢伙都比你好;你連能跪的膝蓋都沒有,而且即使你有,你也不會下跪,因為你根本無法理解什麼叫仁慈。我甚至不能罵你操你媽,因為你根本沒媽。”
羅蘭停下來喘口氣,他的另外三個同伴統統屏住呼吸。四周瀰漫著單軌火車布萊因的震驚與沉默,幾乎令人窒息。
“我可以把你叫做無良心的叛徒,因為你讓自己惟一的同伴自殺;可以把你叫做沒膽的懦夫,只會以折磨蠢人、濫殺無辜為樂;可以把你叫做迷惘、哀怨的機器幽靈,只會——”
“我命令你閉嘴否則我立刻就殺了你!”
羅蘭眼裡閃出狂野的藍色火光,幾乎讓埃蒂恐懼,他也隱約聽見傑克和蘇珊娜同時倒抽一口涼氣。
“要殺要剮隨便你,但是別想命令我干任何事情!”槍俠怒吼道。“你已經忘記了你的創造者的臉!現在你要麼立刻殺死我,要麼就安安靜靜給我——薊犁的羅蘭,斯蒂文之子——聽仔細了!我這麼多年、幾千里路趕過來不是來聽你幼稚的嘮叨!你明白了嗎?現在你給我聽好了!”
緊接著又是一陣驚心的沉寂,甚至沒有人呼吸。羅蘭高仰著頭嚴厲地凝視前方,手仍舊握在槍把上。
蘇珊娜·迪恩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嘴角泛出一朵笑容,就好像女人發現自己中意的一件服飾——一頂帽子,也許——還在打折。她的確害怕她的生命即將終止,但是此刻充斥胸中的不是恐懼而是驕傲。她朝左邊瞥了一眼,看見埃蒂的臉上同樣掛著欽佩的微笑,而傑克的表情更加簡單:純粹、不加掩飾的崇拜。
“告訴他!”傑克脫口而出。“直接對他說!對!”
“你可最好聽仔細,”埃蒂附和道。“他從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布萊因。他們叫他薊犁的瘋狗可不是沒道理的。”
過了許久,布萊因問道:“他們真的這樣叫你嗎,斯蒂文之子羅蘭?”
“也許。”羅蘭道,仍舊平靜地踩在半空中,腳下就是荒蕪的山巒。
“你不讓我猜謎語對你又有什麼好處?”此刻布萊因聽上去就像個生悶氣的孩子,被大人允許熬夜可熬得太晚早過了正常的睡覺時間。
“我並沒有說我們不會給你猜謎語。”羅蘭說。
“沒有?”布萊因聽上去很困惑。“我不明白了,但是聲音對照分析顯示語篇合理。請解釋。”
“你說你現在就想要猜謎,”槍俠回答。“我拒絕的是這點。你太急躁了,這讓你很不得體。”
“我還是不明白。”
“你太粗魯了。現在明不明白?”
布萊因沒吭聲,思索了一會兒以後說:“如果剛剛我的舉動讓你覺得粗魯。我道歉。”
“接受道歉,布萊因。但是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
“請解釋。”
布萊因現下已經顯得不確定,這並沒有讓羅蘭特別驚訝。除了無知、忽視與盲目崇拜,這台電腦已經很久沒有經歷人類的反應了。即使它曾經遇見過純粹的人類勇氣,那肯定也是多年以前了。
“恢復牆壁,我就告訴你。”羅蘭坐了下來,仿佛進一步的爭執——或者迫在眉睫的死亡——都沒有任何可能。
布萊因滿足了他的要求,牆壁重新恢復顏色,再次遮住了腳下噩夢般的景色。路線圖上的行駛位置此時已經接近標為坎多頓的地方。
“好吧,”羅蘭說。“粗魯可以原諒,布萊因;大人從小就這樣教我,從未改變,但是愚蠢並不能原諒。”
“我怎麼愚蠢了。薊犁的羅蘭?”布萊因輕柔的話音里透出不祥,讓蘇珊娜突然想到趴在老鼠洞口的貓,綠眼閃閃發光,尾巴前後搖擺。
“我們有你想要的東西,”羅蘭說,“但是如果我們給了你,所能得到的回報就只有死亡。這可非常愚蠢。”
布萊因又想了好長一陣,然後說:“你說的對,薊犁的羅蘭,但是並不能保證你們謎語的質量。我可不會報答你們糟糕的謎語。”
羅蘭點點頭。“我了解,布萊因。現在你仔細聽好了,我曾經也對我的朋友提起過,我小時候在薊犁領地的時候,每年都有七個節日——冬日、翻土、春耕、仲夏、滿土、收割和年終。每個節日猜謎都是重要的活動,但是翻土節和滿土節上猜謎是最重要的活動,因為大家相信謎語會預示收成的好壞。”
“這絕對是迷信。沒有任何事實基礎。”布萊因說。“這可讓我有些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