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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街區沒有來往的車輛,計程車和通勤車也都四處逃散了。
“但願他還在那兒,”德勒凡說著擰動鑰匙,從儀錶板下方取出一支霰彈槍,又拿出幾個彈夾。“但願那狗娘養的還在那兒。”
他們兩人都沒明白這一點,當你去對付一個槍俠時,通常還是留有餘地為好。
3
羅蘭走出凱茨的藥店時,把那大號藥瓶塞進擱了子彈盒的莫特的外衣口袋。他右手捏著卡爾·德勒凡的點三八手槍。觸摸手上這把槍的感覺真是爽呆了。
他聽到警報器的囂聲,看見呼嘯的車子朝這兒駛來。是他們,他想。他舉起槍,隨即想起:他們也是槍俠。槍俠是在執行他們的職責。他又轉身走進巫師的店裡。
“看到他了,操他媽的!”德勒凡尖叫道。羅蘭的眼睛瞄向曲面鏡當即就看見其中一個槍俠——就是那個耳朵流血的——正拿著霰彈槍斜靠在窗外,他的搭檔把尖聲鳴叫的車子停在路邊,橡皮輪胎撞在路肩上,這時他把一顆子彈塞進槍膛。
羅蘭撲在地板上。
4
凱茨不必瞧鏡子也能看出是怎麼回事,先是那亡命徒,再是這一對兒瘋狂的警察。噢,天吶!
“蹲下!”他對店員和拉爾夫——那保安喊了一聲,然後就跪在櫃檯後面,這當兒根本顧不得去看他倆是不是也蹲下了。
就在德勒凡扣動霰彈槍扳機前的一剎那,他的店員從他頭頂上猛地臥倒下來,就像橄欖球比賽中緊急阻截時擒抱對方四分衛的架勢,凱茨的腦袋被撞到地板上,下巴上磕破兩處。
在一陣痛楚鑽進他腦袋的同時,他聽到了霰彈槍的射擊聲,聽到窗上殘存的玻璃炸飛的聲音——伴隨著砰砰啪啪一陣槍聲,那些須後水瓶子、古龍水瓶子和香水瓶子、漱口水瓶子、咳嗽糖漿瓶子,還有天曉得什麼東西,都在發出碎裂的聲音。數千種氣味升騰起來,攪和成一股極其難聞的刺鼻的氣味,在他昏過去之前,他又一次呼籲上帝讓他老爸的靈魂腐爛,因為他用這個該死的破藥店拴住了他的腳踝。
5
在一陣疾風般的霰彈槍掃射之下,羅蘭瞧見那些瓶瓶罐罐、箱子盒子都朝後飛去。一隻擺滿鐘錶的玻璃櫃被打成碎片,裡邊大部分手錶都被打爛了。碎片向後飛散形成一片閃亮的雲霧。
他們不知道裡面是不是還有無辜者,他想。他們沒弄清楚就用霰彈槍來掃射!
這是不可饒恕的。他感到非常憤怒,強壓著滿腔怒火。他們是槍俠。他寧願相信他們是腦子被打昏了才這樣蠻幹,也不願相信他們是有意識這麼胡來,居然不顧是否會傷及無辜。
他們可能是想逼他出去,或者逼他開槍還擊。
但他低著身子匍匐爬行。地上的碎玻璃劃破了他的雙手和膝蓋。痛楚把傑克·莫特的意識給喚醒了。這會兒他很高興莫特的意識能回來。他需要他。至於傑克·莫特的雙手和膝蓋,他才不管呢。他忍受這點痛楚小菜一碟,對於這個惡魔來說,這傷口對他身體的折磨也算是罪有應得。
他匍匐著爬到玻璃殘缺不全的窗子那兒。在門右邊一側。他縮著身子,把右手上的槍塞進槍套。
他不再需要它了。
6
“你幹什麼,卡爾?”奧默哈尖叫道。他的腦子裡突然顯現出《每日新聞》的頭條消息:西街藥店混戰中警察大開殺戒,四人斃命。
德勒凡沒理會他,往霰彈槍里又壓進一個彈夾。“我們去逮住那混蛋。”
7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正中槍俠下懷。
兩個警察真是被氣瘋了——居然被這麼個不起眼的傢伙給耍了,那人看上去就跟這個城市滿大街數不勝數的呆瓜沒什麼兩樣;這當兒他們被撞過的腦袋還痛著,他倆像發痴似的一邊舉槍亂射一邊沖了進來。他們衝進來時朝前俯著身子,就像打仗的士兵在進攻敵方陣地,正是這種姿勢表明他們總算明白對手還在裡面。當然在他們想來,他已經完全亂了方寸,正順著過道逃竄哩。
他們踩著人行道上嘎吱作響的玻璃碴,用霰彈轟開門扇,一頭沖了進去,這當兒槍俠嗖地起身,雙手握成一個拳頭對準卡爾·德勒凡後脖梗那兒狠砸了下去。
在調查委員會面前作證時,德勒凡宣稱:自己只記得趴在克萊茨槍店櫃檯下找那怪物的錢包,此後的事情他一概想不起了。調查委員會成員認為,這種情況下所謂記憶缺失症是相當方便的解釋,不過德勒凡也相當運氣,只是被停職停薪六十天。如果換了一種情況(比如這兩個白痴不是拿槍朝可能還滯留若干無辜者的場所掃射),甚至連羅蘭都會同情他們。當你的腦殼在半小時內被暴扁過兩次,就別指望那腦筋還能派什麼用處了。
德勒凡倒下了,就像軟塌塌的燕麥口袋似的,羅蘭從他鬆開的手裡拿過那把霰彈槍。
“站住!”奧默哈喊道,嗓聲里混合著憤怒和驚愕。他正要舉起胖子強尼的梅格槍,但這一手羅蘭早就料到了:這個世界的槍俠動作真是慢得可憐。他完全有時間朝奧默哈打上三槍,但沒必要。他只是揚起霰彈槍,憑藉膂力朝上揮動了個散射面。這下來得突然,飛出去的彈丸稍帶擊中了奧默哈的左臉頰,那聲音宛如棒球擊球手的揮棒一擊,隨後便是一聲堪比輪船汽笛的淒鳴。奧默哈整張臉向右歪斜了兩英寸。後來經過三次手術用了四枚鋼釘才把面部重新整合過來。那一瞬間,他還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木然而立。終於他兩眼朝上翻白。膝蓋一軟,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