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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結束遊戲。可是她要是殺了你,也一樣結束。如果她重現身形,她會這樣做的。她會的。
埃蒂沒有想過要離他而去。晚上再沒有貓兒尖聲驚叫的動靜了(雖然他還在琢磨著這事兒);毫無疑問,羅蘭已成了他在這世上惟一的行動準則了。他和奧黛塔都不屬於這兒。
不過他仍然覺得槍俠是正確的。
“你想歇會兒嗎?”他問奧黛塔,“你得吃點東西了。少吃點。”
“還不用,”她回答,聲音聽上去卻很疲憊。“呆會兒吧。”
“好吧,但你還是別搖了吧。你太虛弱了。你的,你的胃,你該知道。”
“沒事。”她回答,她閃著一臉汗珠,給了他一個微笑。這種笑容既能讓他變得多愁善感,也會使他剛強起來。他簡直可以為這微笑去死……他想他也許會的,如果有必要。
他盼著上帝保佑別這麼糟下去了,然而事情肯定是越來越糟了。眼下這局面成了令人驚懼的磨難之旅。
她把手擱在膝蓋上,他繼續往前推行。留在身後的輪椅轍印愈來愈淺,海灘地表愈來愈堅實了,但地面上散落許多粗糲的礫石,不小心會壞事的。在速度很快的行進中你不會留意到那些玩意兒。萬一弄出什麼事兒會傷著奧黛塔的,那可就糟了;這樣的事故沒準也會毀了輪椅,那樣對他們可就太糟糕了,尤其是槍俠,這一來得玩完,幾乎可以肯定。倘若羅蘭死了,他們可能就永遠陷在這個世界裡了。
羅蘭病得厲害,身體實在虛弱,埃蒂必須面對這樣一個簡單明白的事實:這兒的三個人,有兩個是行動不便的殘疾人。
希望和機會在哪裡?
輪椅。
輪椅就是希望,全部的希望,其實什麼也不是,只是希望。
幫幫他們,上帝。
2
埃蒂把槍俠拖到岩石下面一處地表裸露的陰涼處,他短暫地恢復了知覺。他臉上原先灰濛濛的地方這會兒顯出了一片潮紅。他胸部疾速起伏。那隻右胳膊上已像蛛網虬結似的布滿了紅絲。
“讓她吃東西。”他沙啞地對埃蒂說。
“你——”
“別管我。我沒事的。讓她吃。她現在會吃的。你需要她的力量。”
“羅蘭,如果她是假扮的,那可——”
槍俠作了個不耐煩的手勢。
“她什麼都不會假扮的,變化只是在她身體裡面。我知道的,你也知道。她那張臉不會做假。給她吃,看在你老爸的情分上,她一吃完,你就回到我這兒來。從現在開始計算每一分鐘。每一秒鐘。”
埃蒂站起身來,槍俠從後面拽住他的左手,不管有沒有病,他身上那股勁兒依然如初。
“不要提起另一個的任何事情。不管她跟你說什麼,不管她怎麼解釋。也別跟她拌嘴。”
“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麼做沒錯。現在照我說的去做吧,別再浪費時間!”
奧黛塔靜靜地坐在她的輪椅里,用溫和而略顯驚訝的眼睛眺望著遠處的大海。埃蒂遞給她一塊昨晚剩下的龍蝦肉,她有點歉意地微笑著說,“我要能吃我就吃了,”她說,“可你知道後果會怎樣。”
埃蒂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是聳聳肩說,“再試一下又沒害處。你得吃東西,你知道,我們還得一個勁兒往前趕路呢。”
她笑笑,撫摸一下他的手。他感到像是一股電流從她身上傳過來。這是她,奧黛塔。他和羅蘭都知道是她。
“我愛你,埃蒂。你已經這樣費心地勸我了。這樣有耐心。他也一樣——”她向岩石那邊槍俠躺臥之處點點頭,投去一瞥。“——可是他硬得像塊石頭,很難去愛他。”
“沒錯,難道我還不知道。”
“我再試試吧。”
“為了你。”
她微笑著,他感到整個世界都為她而感動,因為她,他想道:求求你上帝,我從來沒有得到過這麼多,求求你別讓她離開我。求你了。
她接過那塊肉,鼻子很滑稽地扭了扭,朝上看看他。
“我一定得吃?”
“只要一口吞下就行了。”他說。
“我以後再也不會吃扇貝了。”她說。
“你說什麼?”
“我記得告訴過你。”
“也許吧。”他說著擠出一絲緊張的笑容。槍俠說過這會兒不能讓她覺察那另者在他意識中赫然而現。
“我十歲還是十一歲的時候,我們拿它當晚飯吃。我討厭這種味道,像是橡皮球似的,吃到後來,我把它全都嘔出來了。後來就再也沒吃過。可是……”她嘆了口氣。“就像你說的。我會一口吞下去的。”
她把一塊肉塞進嘴裡,像是小孩吞下一湯匙苦藥。一開始她慢慢咀嚼,接著就越嚼越快。她吞下去了。又吃第二塊。再咀嚼,再吞下去。再吃。後來她幾乎狼吞虎咽了。
“慢慢來!”埃蒂說。
“這肯定是另一種玩意兒!肯定是另一種!”她歡愉地看著埃蒂,“隨著我們的行程拉長,海灘上這玩意兒品種也變了!我不像原先那麼反感了。好像是,好像不那麼噁心了,像以前……我使了好大勁才咽下去,是不是?”她直率地看著他,“我吞得非常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