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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停了一下,朝四周看看。

    “真切得就像這個地方。還有你,埃蒂。”

    當她說到他的名字時,他手臂上分明覺出一陣刺痛。噢,是讓什麼刺了一下,沒錯,刺得生痛。

    “還有他。”她打了個冷顫。“他好像是這整個世界裡最真切的。”

    “我們應該這樣。我是說,我們是真實的,不管你怎麼想。”

    她給了他一個善意的微笑。笑出了聲兒,不是短促的一聲。

    “是怎麼發生的?”他問。“你腦子裡那些事是怎麼發生的?”

    “那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想說,曾經發生過的事兒可能真的再次發生。”

    “別不說,我很想知道。”

    “我被一塊磚頭砸了。那是我們第一次去北方旅行。我們到了新澤西的伊莉莎白鎮。我們坐的是吉姆·克勞車。”

    “那是什麼?”

    她不相信地看著他,幾乎帶點揶揄的意味。“你都在什麼地方呆過呢,埃蒂?是在防空洞裡嗎?”

    “我來自另一個年代,”他說,“我可以問一下你的年齡嗎,奧黛塔?”

    “我的年齡夠選民資格了,只是還沒有拿到社會保險號。”

    “噢,我在我那地方也一樣。”

    “但是你那兒會更文雅些,我相信,”說著,她又朝他發出那般陽光燦爛的微笑,這又給他手臂上帶來一陣刺痛。

    “我二十三歲,”他說,“可我出生於一九六四年——就是你遇到羅蘭這一年。”

    “那真是太荒謬了。”

    “不奇怪。我是在一九八七年讓羅蘭帶過來的。”

    “嗯,”她沉吟片刻才開腔,“你把這事兒說得跟真的似的,你這樣說倒是更加重了你那說法的分量了,埃蒂。”

    “那種吉姆·克勞車……黑人必須按那規矩來嗎?”

    “是黑鬼,”她說。“把一個黑人稱為黑鬼不算什麼粗魯,難道你不這麼想嗎?”

    “到一九八〇年時,你們就會用這種叫法或類似這樣的叫法來稱呼自己了,”埃蒂說,“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要是把一個黑人孩子稱為‘黑鬼’,那會招來一場毆鬥的。這就差不多等於叫他‘黑狗子’。”

    有那麼一會兒,她晃著身子瞧他,然後,又搖搖腦袋。

    “把那挨磚的事兒告訴我吧,當時的情形。”

    “我母親最小的妹妹就要出嫁了,”奧黛塔說,“她叫蘇菲亞,但我母親總是稱她為藍妹妹,因為藍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也許她至少是愛這樣喜歡,’我母親這樣說。所以我也總是叫她藍阿姨,甚至在見到她之前就在這樣叫她了。這是一場最可愛的婚禮。事後有一個接待活動。我記得所有的那些禮物。”

    她笑了。

    “禮物對一個孩子來說真是太棒了,是不是,埃蒂?”

    他也露出微笑。“是啊,你說得對。你永遠不會忘記禮物的。不會忘記你得到的,也不會忘記別人得到的。”

    “我父親那時已經開始賺錢了,但我所知道的只是我們有奔頭。我母親總是這麼說,當時我告訴她有個女孩跟我一起玩的時候,問我你老爸是不是很有錢,我母親就跟我交代了剛才說的‘我們有奔頭’。她說以後如果有人跟你提起這類話題你就這樣回答人家好了。就說我們有奔頭。”

    “所以,他們能夠送給藍阿姨一套漂亮的瓷器,我還記得……”

    她的聲音開始結巴起來。一隻手伸向太陽穴,心不在焉地撫拭著,好像開始頭痛了。

    “記得什麼,奧黛塔?”

    “我記得我母親送給她一件特別的禮物,一件藏品。”

    “什麼東西?”

    “對不起,我頭痛。弄得我舌頭也不順溜了。我不知道幹嘛要費這麼大勁兒來告訴你這些事,不管怎麼說……”

    “你介意跟我說這些嗎?”

    “不,我不介意。我想說的是,我母親送給她一個有點特色的盤子。是白色的,鑲有雅致的藍邊。”奧黛塔微笑一下。埃蒂覺得這完全不像是一種愉悅的微笑。這個回憶當中有什麼事令她心神不安,這種回憶似乎馬上讓她感覺到置身於一個極為陌生的環境中,這環境抓住了她所有的或者是大部分的注意力。

    “那盤子現在還能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就像我看到你一樣,埃蒂。我母親把它送給藍阿姨,結果她對著盤子哭了又哭,哭了又哭。我想她看著這盤子想起了她和我母親童年時曾見過的相似的盤子,而那時她們的父母壓根買不起這類東西。她倆誰也沒有在童年時得到過特別的禮物。接待會結束後,藍阿姨就和她的丈夫一起去大霧山①『註:大霧山(Great Smoky),美國阿巴拉契亞山脈西部的一段,在北卡羅萊納州西部和田納西州東部之間。』度蜜月。他們坐火車走的。”她看著埃蒂。

    “坐在吉姆·克勞車裡?”

    “是啊,沒錯!在吉姆·克勞車裡!在這年頭,那是黑人出門旅行和他們吃喝拉撒的地兒。這正是我們想要在牛津鎮改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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