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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舉起手,有幾輛“儲珠車”顯然是空車,而司機從他身邊駛過卻沒停下,他看見那上面有個寫著下班的標識牌。因為是大寫字母,槍俠就不需要藉助莫特了。他等了一會兒,再次舉起手。這輛“儲珠車”在路邊停下了,槍俠坐進了后座。他聞到了陳年的煙味,還有經久不散的甜膩膩的氣息和香水味兒。這氣味聞著像是他那個世界裡的馬車。
“去哪兒,哥們?”司機問道——羅蘭吃不准這是哪種車,墨西哥人的還是猶太佬的,他也不打算問個明白。在這個世界裡這也許很失禮。
“我不太清楚。”羅蘭說。
“這可不是什麼交心治療小組②『註:交心治療小組(encounter group)一種精神病集體療法,鼓勵患者與他人進行交流並自由表現情緒。』,哥們,時間就是金錢吶。”
叫他把旗子放下③『註:美國的計程車招徠乘客時豎起旗形標識牌,把旗子放下意即開始計價。』,“莫特百科全書”告訴他。
“把旗子放下吧。”羅蘭說。
“這要開始計價的。”司機回答。
告訴他你會多付他五元錢小費,“莫特百科全書”指導他。
“我會多付你五元小費。”羅蘭說。
“讓我瞧瞧,”司機回答。“錢到手才算數,吹牛可不行。”
跟他說如果不想要錢就操他自己,“莫特百科全書”馬上教他。
“你是想要錢,還是想操你自己?”羅蘭用陰冷的口氣問。
司機兩眼害怕地朝後視鏡瞥一下,不敢再說什麼了。
羅蘭這回向傑克·莫特諮詢了一大堆豐富的知識。司機又飛快地朝後視鏡瞄一眼,在十五秒鐘時間裡,這乘客就那樣坐著,腦袋微微垂下,左手捂在額頭上,好像得了偏頭痛。司機打定主意要這傢伙出去,否則就報警,可這當兒乘客抬頭和顏悅色地說,“請你送我到第七大道和第四十九大街。這趟車程我會在你表上計價之外再添十美元,不關你出租公司的事兒。”
一個古怪的傢伙,這計程車司機(一個佛蒙特來的英格蘭新教徒後裔,一心想打入演藝界的小子)心想,不過,也許是個挺有錢的怪人。他發動起車子。“我們這就去那兒,夥計。”他說著便駛入車流,心裡想著,越快越好。
4
即興。是這個詞。
槍俠從計程車里下來時,看見一輛藍白相間的車子泊在那排房子前,他把車上警察這字樣讀做了警殺——這當兒沒去查莫特的知識倉儲。兩個槍俠坐在車裡,喝著什麼——咖啡,好像是——盛在白紙似的玻璃杯里。是槍俠嗎,沒錯——可是看上去他們的體形都偏胖而且肌肉鬆弛。
他摸到莫特的皮包,(只是這個皮包也太小了,好像不是個真正的皮包;一個真正的皮包幾乎大得像一個背囊,可以裝入男人所有的東西——如果他沒有帶太多的東西上路,)給了出租司機一張數字為二十的紙幣。司機飛快地開走了。這一趟他算賺發了,但這乘客如此古怪,司機覺得自己每一分錢都賺得不易。
槍俠看著商店門口的提示。
克萊門茨槍械及運動商品,那上面寫著。軍火彈藥,捕魚索具。官方證照。
槍俠不是每一個詞都認得,但朝窗子裡一看,就知道來對地方了,莫特帶著他找到要找的櫃檯。那兒陳列著一些護腕、徽章什麼的……還有槍,多半是步槍,卻有挺棒的手槍。這些槍都被拴在一起,當然這沒關係。
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麼——如果——他看見那玩意兒了。
羅蘭諮詢傑克·莫特的意識,足足超過了一分鐘——這精明詭詐的腦瓜足夠配合他的任何意圖。
5
一個穿藍白西裝的警察用胳膊肘捅了捅另一個。“瞧那兒,”他說,“一個多嚴肅的性價比購物者。”
他的同伴笑了。“噢,上帝,”他用一種女里女氣的聲音說。那戴著金邊眼鏡、身穿公司套裝的男人研究過櫥窗內的陳列品後走到裡面去了。“我想他是打算買副性趣手銬吧。”
第一個警察陡然大笑起來,卻被滿嘴熱乎乎的咖啡嗆住,一口噴回聚苯乙烯塑料杯里。
6
一個店員幾乎馬上就迎上來,問他想買什麼。
“我想知道……”這個穿一身老派的藍套裝的人回答,“你們有沒有一種紙……”他停頓一下,顯然在深思,然後抬頭看著他。“一種圖表,我是說,標示左輪槍子彈的圖表。”
“你是說口徑圖表?”這店員問。
顧客停頓了一下,然後說:“是的,我兄弟有一把左輪槍。我拿它射擊過,那已經好多年了。我想要是看到子彈我會知道多大口徑。”
“噢,那敢情沒錯,”店員回答,“可是也很難說。那是點二二,還是點三八?還是——”
“你把圖表給我看,我就知道了。”羅蘭說。
“請稍等。”店員疑惑地打量一眼這個身著藍套裝的男人,然後聳聳肩。操,心想顧客總是對的,雖說他自己也鬧不明白……如果他付錢,那就是對的。有錢才算,吹牛不算。“我拿《射手聖經》給你看。也許你應該看看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