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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槍俠平靜地說,“在外邊等我。如果你數到兩……不,三百的時候,我還不上來,那就趕快離開這地方。”
#奇#“上來!”傑克又尖聲喚他。
#書#槍俠沒有再搭理他。他右手掏出槍。
#網#現在牆上出現了一個硬幣大小的洞。儘管他已籠罩在恐懼之中,但還是聽到了傑克跑遠的腳步聲。這時,往外涌的沙流止住了。痛苦的呻吟也平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大聲的喘氣聲。
“你是誰?”槍俠問。
沒有回答。
羅蘭用高等語問,雷鳴般的聲音里充滿了命令語氣:“你是誰,魔鬼?說話,如果你能說話。我的時間不多。我的耐性更有限。”
“慢慢走。”牆壁里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吃力地說。槍俠覺得那夢幻般的恐懼加深了,幾乎快凝固了。這是愛麗絲的聲音,他在特岙同居幾日的情人。但是,她已經死了(奇*書*網.整*理*提*供);他親眼看到她倒下去的,眉宇中留下了一個彈孔。他仿佛身處海洋深處,一個個海洋深度測量儀從眼前漂過,下沉。“慢慢走過廢墟,槍俠。提防著獺辛。當你和那個男孩同行時,黑衣人將你的靈魂裝在他的口袋裡。”
“什麼意思?繼續說!”
但是呼吸聲消失了。
槍俠站在那裡,愣住了,直到一隻巨型蜘蛛落在他的手臂上。蜘蛛倉皇地爬上他的肩膀,他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一把將蜘蛛捋下來扔到地上。他不想繼續下一步,但是規矩是嚴格的,幾乎是不能觸犯的。一句老話說,從死者那取走屍骨;只有屍體才可能會告訴你真實的預言。他走到洞前,捶打了幾下。洞邊緣的砂岩非常容易地被打碎了,他將手伸進牆內,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他摸到一塊硬東西,上面有凸出來且磨損過的疙瘩。他拿出來後才看清楚,手裡握著的是塊顎骨,一邊已經有些腐蝕。顎骨上的牙齒前凸後伸,參差不齊。
“好吧。”他輕聲說。他將骨頭硬塞進褲子後的口袋裡,笨拙地抱著剩餘的罐頭走到梯子邊。他爬上地面後沒蓋上地窖的門,這樣太陽能射到裡面,殺死那些變異的蜘蛛。
傑克站在馬廄前的院子中,面對著開裂的土地發抖。他看到槍俠時尖叫起來,向後踉蹌了一兩步,然後哭著向他奔來。
“我以為它捉住你了,捉住你了。我以為——”
“它沒有。任何東西都捉不住我。”他摟住了男孩,感到靠在他胸前的臉龐熱乎乎的,而貼在他的脊背上的手非常乾燥。他可以感覺到男孩快速的心跳。後來,他才意識到,那一刻他開始愛上了這個男孩——當然,黑衣人肯定計劃已久了。還有什麼陷阱比得上愛的陷阱呢?
“它是魔鬼嗎?”聲音悶聲悶氣的。
“是的,一個說話的魔鬼。我們不用再回那裡了。來吧。讓我們先走上幾里路。”
他們走進馬廄,槍俠用睡覺時墊著的毯子——儘管那既熱又粗硬,但別無他物了——草草紮成個包袱,又用抽水機灌滿了水袋。
“你拿一個水袋。”槍俠說,“圍在你的肩上——像這樣,行嗎?”
“行。”男孩崇拜地抬頭看著他,但很快把那表情掩飾起來。他掄起一個水袋,扛在自己肩上。
“會不會太重?”
“不重。可以。”
“現在你得說實話。如果你中暑暈倒,我可沒法背你。”
“我不會中暑。我沒事的。”
槍俠點點頭。
“我們要去那邊的山裡,是嗎?”
“是。”
他們邁步走進烈日的暴曬中。傑克走在槍俠右邊,略領先幾步,他的頭才剛到槍俠甩動的肘部,水袋上包著生牛皮的底幾乎要懸到他的小腿處了。槍俠肩上交叉挎著兩個水袋,將一袋食物夾在腋下,左手拎著個袋子,而右手則提著他的背包、菸袋和其餘的家當。
他們走出驛站的後門,看到客運車的軌道又隱約開始延續。他們走了約十五分鐘後,傑克轉身向兩幢房子揮手道別。它們在無邊無際的沙漠裡依偎在一起。
“再見了!”傑克喊,“再見!”他轉向槍俠,十分不安地說:“我覺得有什麼東西注視著我們。”
“某樣東西,或某個人。”槍俠同意他的感覺。
“有人躲在那裡?一直以來都躲在那裡?”
“我不知道。我不這麼認為。”
“我們回去吧?回去——”
“不。我們跟那個地方已經作了了斷。”
“好。”傑克說,語氣堅決。
他們繼續往前走。有一段軌道被沙子形成的鼓丘淹沒了。當槍俠向四周環顧時發現已經看不到驛站了。再一次,周圍都是沙漠,而且只有沙漠。
7
他們離開驛站已有三天,遠處的山脈變得越來越清晰。他們可以看到沙漠平緩地延伸成為小丘,那些還是光禿禿不長一草一木的斜坡。一些基岩從土地表層爆發出來,帶著慍怒的勝利表情。再往遠處,土地消失了一段後又重新出現,那是在幾個月甚至是幾年來槍俠第一次看到真實的有生命的綠色。草,矮種雲杉,甚至還有柳樹,都是靠遠方融化的積雪滋潤著,越過那片綠色是赤裸的岩石,巨大的岩山矗立著,一直延伸到刺眼的雪山頂。在岩山左邊的是一大片低洼沼澤,越過沼澤地後可以看到略小的腐蝕了的砂岩峭壁和方山,再遠處便是幾座孤山。這幅景象有時因連綿陣雨的灰色幕簾而變得模糊。晚上,在入睡前的幾分鐘,傑克總會坐著出神,望著遠方白色和紫色的閃電構成舞劍圖,在清澈的夜空顯得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