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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會死的……都會死的……都會死的……」
聽說這個瘋婆子以前很正常,就住在這附近。自從她老伴因為什麼疾病死了後,她失去了生命的支柱,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間崩塌,歇斯底里地發瘋了。
這事江都市的報紙還刊登過,希望社會援助。後來當民政局來尋找這老太婆時,卻遍尋不得其蹤。有人說那老太婆去了其他城市,也有人說那老太婆已經死掉了。可是,萬萬沒想到,今天謝依雪卻在這天橋上鬼使神差地遇到了。
想到這裡,謝依雪突然感到肚子裡的嬰兒又踢了她一腳,而且這一腳踢得很重很重,讓她感到無法承受的疼痛。
她扶著高高的廣告牌嘔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嘔吐了起來。
03
楊曉雯抬頭望著沈建國,她覺得今天的沈總特別奇怪。當她說出十三樓上發現了一具沒有頭顱的女屍,沈總頓時臉色發白,大顆大顆的汗液從額頭分泌出來,順著臉頰滑落,他卻沒有分出一隻手來擦拭。
楊曉雯關切地問:「沈總,您沒事吧?」
沈總似乎很恐懼,渾身戰慄著,雙手顫抖。他答道:「沒事,我只是有點累了,剛才睡了一會兒,一出來就聽到這麼可怕的事,心裡覺得有點慌。我再進去睡一會兒,如果吳總打電話來,你就叫我。」
「哦……」楊曉雯埋下頭來,一邊噼里啪啦在電腦上敲著字,一邊說,「吳總先前打來了電話,那時您在睡覺,我就沒叫醒您。他說他在果山山腳等了一上午,都沒等到人,現在他留了一個人在那裡等,他先回公司來。下午稅務這邊還有點事呢。」
話還沒有說完,沈建國已經進了總經理辦公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在關門的一剎那,整個辦公室都微微顫抖了一下。
楊曉雯驚慌地抬了抬頭,茫然地望著緊閉的總經理辦公室大門。
沈建國的心情很不好,他想發火。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在十三樓的時候,他會感覺到恐懼。那是一種死亡的氣息,在身邊縈繞。
好像有人說過,人體就是一個氣場,每個人都有一種屬於自己的氣息。當死亡的時候,這氣息就會棄人而去,灰飛煙滅。這就是所謂的靈魂。據說有科學家做過研究,讓即將死亡的人躺在最精密的電子天平上,在死亡的一剎那,人體的重量輕了二十一克,這就是靈魂的重量。
沈建國從來對這種說法都是嗤之以鼻,不以為然。他一直都認為,這減少的二十一克只是人在死亡時呼出的最後一口空氣的重量。
不過,後來他又聽到了一種說法。每個人的氣場都有相對應的頻率,每人的都不一樣。但是,也不排除有些人的氣場會接近到可以忽略的程度。如果遇到了這樣的情況,兩個人的氣場重疊,其中一個人就會看到或者感受到另一個人的想法。如果另一個人恰好剛剛死亡,那麼這就是所謂的見鬼,都會表現為幻覺、幻聽,感覺心慌或者窒息。
難道這個死了的女人的氣場正好和自己相接近嗎?不然怎麼自己會有那樣的感覺?
沈建國感覺心裡有些隱隱的不安,他不敢再多想了。
吳慶生回到帝景大廈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他一回來就問楊曉雯:「沈總呢?」
楊曉雯將中指豎在了嘴唇上,說:「噓,沈總還在睡呢。」
「那就不打擾他了。」吳慶生攤了攤手,繼續說,「真是倒霉,在果山等了一上午,都沒見鄰省那家醫療設備廠的老總過來。回來的時候,我開的那輛桑塔納偏偏闖了紅燈被警察扣了。本來這麼個小事不會被扣車的,可我不知道怎麼了,和那警察吵了一架,他一發火,把我的車給扣了。我明明看到那個時候是綠燈的,可是一開過去就被警察攔住了。我敢發誓,我看到的絕對是綠燈,所以和那警察頂了幾句嘴。可是去崗亭看了監控錄像,那時還真是紅燈。真是青天白日見了活鬼……」
楊曉雯關切地問:「吳總,您下午還要去見稅務的人呢,沒車怎麼行呢?」
「沒事。」吳慶生掏出兜里的純棉手絹擦了擦臉頰,說,「我一會兒開老沈的帕薩特去見稅務。他的車鑰匙,我也有一把的,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有急事。等他醒來你跟他說一聲就是了。」
說完,他就來到自己的抽屜旁,手忙腳亂地找出一疊厚厚的資料。
出門前,吳慶生摸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這是打給他未婚妻魏靈兒的。
吳慶生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認識魏靈兒的。他已經四十三歲了,只比沈建國小三歲。可是他一直都沒有娶妻生子,他一直都認為追逐比守候更有意義,沒有必要為了一顆星星放棄整片星空。不過當他遇到魏靈兒的時候,決定摒棄以前的想法。
那是在三個月前,吳慶生開著桑塔納到衛生局去辦事。當車開到新街市路口時,突然從人行道邊衝出了一個小孩。他踩剎車已經來不及,幸好他開車早就不是一年兩年了,急中生智,使勁一打方向盤,車向路邊的欄杆撞去,避開了那個衝上路的小孩。
鐵製的欄杆被桑塔納撞倒在了人行道中,正好砸在一個過路的女孩腳上。
吳慶生不是一個逃避責任的人,相反,他還是一個很有愛心的人,否則也不會在二十三歲那年內蒙古的那個雪夜裡背著沈建國去醫院了。
他連忙下了車,扶起了那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