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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淵易離去後,吳畏笑了笑,說:「現在他不在了,我就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謝依雪詫異地看著這兩人的雙簧,張大了嘴什麼也說不出。
「呵呵,周隊長以前是我的下屬,和我關係特鐵。想當年,我也是刑警隊的隊長呢。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吳畏一副好漢不提當年勇的模樣。不過,他馬上就恢復了一臉嚴肅,對謝依雪正色道,「你知道嗎?你委託我調查的蕭之傑,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個什麼人?」
吳畏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語調緩慢地說:「在回答你他是什麼人以前,我先告訴你,每個案件都離不開兩個要素。動機與時間。而動機尤其重要,除了少數變態狂,幾乎每一起案件都逃不過動機這兩個字。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如果涉及命案,那麼這恨的動機,就一定是達到了巔峰。」
「恨?」謝依雪喃喃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蕭之傑的心裡,對我們家建國懷有最深刻的恨?」
吳畏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建國根本就不認識這個蕭之傑,他們之間又會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他們之間又能有什麼樣的過節化解不開呀?」謝依雪有些語無倫次了。
吳畏微微搖了搖頭,說:「有些事,是永遠沒有辦法化解的,不管用什麼辦法,仇恨都會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隨風潛藏在一個人心裡的最陰暗處,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到了一個合適的時間,就會噴薄而出,一發不可收拾。」他嘆了一口氣,「我慢慢地對你說吧,這件事要追溯到四年以前……」
私家偵探講述的故事(1)
01
四年前的吳畏,剛過三十,身材勻稱,英姿颯爽,精力旺盛。小腹上盤踞了八塊標準的肌肉,胳膊上的老鼠肉塊塊凸起,哪像現在中年發福的模樣。事實上,在那個時候他除了是江都市刑警大隊的隊長外,還是健身城的業餘健美冠軍。
而作為刑警隊長,他屢破大案,被上級看作了最好的培養對象。他的前景看似一帆風順,一路看高。可是,一切的轉變都來自於四年前的那個冬天。
江都的那個冬天並不冷,一點也不冷,暖和得一點也不像是冬天。按照犯罪心理學的說法,凡是異常的氣候,往往都會刺激原本心態正常的人做出平時不敢做的事。比方說有一個案子,是一個平時很老實的教師,突然在不知從何而來的欲望中姦污了自己未成年的學生。又比方還有一個案子,兩輛自行車發生了微小的刮蹭,兩個車主在一番口角後,其中一個突然掏出三棱刮刀向對方捅去。而當他們清醒過來的時候,根本不記得自己到底做過什麼事。
那個冬天,吳畏一直都在處理一些莫名其妙的兇案,這些兇案往往都是從一件小事突然迸發出激情,出人意表地發生。每個兇手都在歇斯底里地痛哭流涕,悔不當初。這些事讓吳畏感覺了無半點意思,心裡一直像是堵著什麼東西。
他知道,他在期待一起真正的案件,一件可以讓他激動的案件。
那個時候,江都市的警局還沒有翻修,幾座破舊的四層紅磚樓東倒西歪地修在了一片平地上。因為天氣暖和,走廊上散發出一股霉味,陰冷潮濕的走廊牆角長滿了暗綠色的地衣與苔蘚。每次走在這裡,吳畏的心裡都會生出一絲煩悶,堵得慌!
那天,正當他穿過走廊,即將進入自己的辦公室時,忽然聽到屋裡的電話鈴聲大作,震耳欲聾。
拾起電話放在耳邊,沒有人說話,只有長久的忙音。當吳畏放下電話的時候,電話鈴又大聲地響了起來。
這個聽電話的細節,吳畏一直都記得很清楚,因為他後來才意識到,這個電話竟會影響到他的一生。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也許他根本就不會接這個電話,而是直接接上電話答錄機,聽過後交給相關的人,自己就不需要為此改變所有的生活。可是,那個時候吳畏根本沒有想到這麼多,他只是把電話放在了耳邊,很有禮貌地問了一句:「請問哪位?」
一陣微弱的電流聲後,是一個很沙啞的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大概是因為感冒的關係,對方的聲音很低沉,辨別不出年齡。這聲音低沉得不像是在電話那頭,而像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遙遠得仿佛是來自地獄。
「吳隊長?你的膽量大嗎?你敢去調查一件事嗎?也許這件事會嚴重到你不敢想像。」
這聲音很乾澀,澀得幾乎可以讓吳畏想像到對方乾裂的嘴唇,一隻同樣乾裂的舌頭正在舔著它。
「什麼?你說什麼?」吳畏沒有聽懂對方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敢去調查一件事嗎?你敢去調查一下昨天晚上江都大學附屬醫院裡發生的事嗎?人命關天!」這聲音依然乾澀。
吳畏的心裡咯噔一下,江都大學附屬醫院?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人命關天?他隱隱嗅到了一股犯罪的味道,這讓他很興奮。他大聲追問:「你說什麼?江都大學附屬醫院昨天晚上發生的事?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等他說完,對方已經掛上了電話,聽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聲。
吳畏放下了電話,因為冬日裡異常的燥熱,讓他心裡像是堵著什麼東西,耳朵邊上也因為這個電話而顯得有些發燙。他竟覺得有些恍惚,這個電話就像是在夢裡接到的一般,那來自遙遠地方的聲音,有一種不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