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高玦浮想聯翩的思緒被眼前忽然冒出的一點光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彌恩抱著的條狀物上。
條狀物是用一床草蓆包裹著不知道什麼東西,只不過,它的外觀大致看起來是條狀。一隻略顯臃腫的胳膊從草蓆的縫隙中伸出。
看到這裡高玦已經懂了,聯繫他所看到的一切,彌恩臉上的血、草蓆、胳膊,所有的一切都說明了一件事,彌恩殺人了,他不僅殺人了,還要拋.屍!
隨著彌恩把條狀物放在地面的動作,高玦的眼前忽然冒出一點特別明亮的光點,這一點便是從這隻胳膊的無名指發出的。
待高玦看清發光的物品,他目光呆滯,一股極寒從心裡蔓延到他的腳底,蹲著的動作一晃,差點摔倒,還好有一堵空氣牆扶住了他——不用猜也知道是司馬殷傑出手扶住了他。
那……那發光的東西是……是一枚……鑲鑽金戒指!!那……那彌恩手中的屍體是……下午出現在客院的胡斌??
五雷轟頂的感覺讓高玦感到片刻的麻木。明明下午還看見的活生生的人,怎麼一眨眼就……死了?!
彌恩推胡斌落到溪流里,草蓆裹著屍首落水,激起一陣不大的水花,水聲在寂靜的夜裡如此明顯,卻沒有一個人會在意。
畢竟潛恩寺的後山居住著許多小動物,沒有人會把這一件不起眼的事情同謀殺拋屍聯繫在一起。
彌恩看著草蓆順著溪流一路往下,四周依舊是寂寥無比,這件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有被人發覺,他的嘴角微微一勾,毫無顧忌的返回潛恩寺的後門。
高玦呆滯的目光被水聲吸引,落在那移動的草蓆上。與此同時,藏在他胸前衣物中的斂生莫名其妙飛起——應是司馬殷傑動的手。
斂生最後飛到高玦左臉的前方,斂生的琉璃鏡與高玦的左眸保持同一水平線。
斂生是溝通陰陽的介質,高玦知道,透過斂生能看見死魂,高玦也知道。
但高玦這是頭一次通過斂生看到剛死去的死魂,況且他今天下午還見過這個死魂還活著的模樣。
草蓆順著溪流飄蕩,死魂形態的胡斌站在草蓆之上,氣憤的跺腳,絲毫不介意草蓆包裹的是自己的屍體,他手指著潛恩寺,嘴裡不停辱.罵著什麼。
高玦的目光隨著草蓆漂流的方向一齊移動。看著草蓆漂流到湖水中,石沉大海;看著胡斌的死魂停留在湖面上,再也無法挪動。
胡斌並不孤單,因為飄蕩在湖面上的死魂不只他一個。在他身後,尚有四!個!死!魂!圍著他轉!!
四個死魂,三男一女,看起來都是年紀輕輕的年輕人,他們面露喜色,都用好奇的打量新來的胡斌。
高玦的臉色由驚訝轉變為驚恐,湖面上怎麼會有四個死魂?算上今天死去的胡斌,一共有五個死魂?!
人死後一年才會投胎轉世,這五個人都是今年遇害的?!看彌恩的拋.屍手法很是熟練,這五個人應是死於彌恩之手。
太可怕了!彌恩為什麼要殺人?高玦手腳發冷,呼吸漸漸粗重。他看到的景象簡直顛覆了他以往的三觀。
高玦雖然不信神魔,但他過去對寺廟的認知跟大多數人一樣,佛寺應是神聖、佛光普照的聖地,如今看來,佛寺卻是拋.屍的最佳地點,不會有人起疑,也不會被人發現。
高玦對僧人的認知淺薄,不知道成為僧人有何意義,也不懂他們的修行一生為何,但他剛剛看見僧人臉染鮮血,半夜拋.屍,又得知他一年作案五起。
喪盡天良的惡行令人髮指,應被天誅地滅的人居然還披著蠱惑人心的赤黑色袈裟。高玦知道自己已經對僧人有了心理陰影,很難恢復以往的認知。
一番天翻地覆的掙扎過後,高玦緩緩閉上眼睛,他說話的尾音帶著一絲輕顫,「殷傑。彌恩為何要殺人?」這便是你要我知道的事實嗎,你在謀劃什麼?
一切發生的太過巧合,恰好的時間,恰好的拋屍,恰好的斂生,要高玦不往司馬殷傑身上猜,這很難。
司馬殷傑替高玦戴上斂生,看著高玦說道:「高玦,這便是千年香火不斷的潛恩寺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我並不想知曉,別岔開話題!彌恩為何要殺如此多人?」高玦果斷道,他的呼吸尚未緩過來。
司馬殷傑的目光緊鎖在高玦臉上,一字一句說道:「為了潛恩寺的名聲!
如果彌恩把胡斌放走,胡斌四處宣傳潛恩寺害死了他的母親,潛恩寺名氣受損,於他無利。
相反,殺了胡斌,斷了誣衊潛恩寺的話語,再把胡斌的死推脫到佛祖身上,一切又會變得不一樣。
潛恩寺有一千年的歷史,威名遠揚,沒有人敢冒大不敬來指責它,大家都怕遭天譴。」
高玦不語,他也認為這個解釋很合理。其他人為何而死也不難猜了,質疑潛恩寺的存在,被彌恩報復。可是,司馬殷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司馬殷傑看穿他的心思,解釋道:「我的屍體沉在湖底,屍身上疊著累累白骨。」
「你是在復仇?」高玦驟然掀開眼瞼,他眸中帶著驚訝。另一個疑問湧上他的心頭,司馬殷傑是被潛恩寺的僧人殺的?
不對不對!司馬殷傑怎麼會記得自己死的地方?他明明什麼也不記得,難道說他已經恢復前世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