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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監的引領下,高玦來到一間金碧輝煌的房間,屋外的屋檐像展翅的大鵬,即將衝破藍天。走進屋內,雕樑畫棟的大殿內隨處可見精工細作的裝飾品。
金紗縷縷隨微風飄揚,青煙裊裊任氣息吹散。
鑲嵌著瑪瑙的黃金床上金絲被向上拱起,若是沒有注意到那微弱的起伏,必定料想不到床上躺的是一個人。
高玦越走近,越覺得心驚膽寒。著實是因為床上那人臉色慘白得就像一具白骨,毫無血色,黑暈的印記遍布眼眶周圍,眼神渙散無力,嘴唇發紫。
所有的一切都在闡明這個人命不久矣的事實。
帶路的太監來到床邊,彎腰拱手,對床上躺著的那人畢恭畢敬的說道:「陛下,太子殿下帶到。」
床上那人起初沒有任何的反應,他的目光依舊渙散,不知道在想什麼。
被忽視的太監不敢有半絲埋怨,一邊賠笑著,一邊在臥榻之人的耳畔重複這一句話。
高玦看著床上那不生不死的男人,他原本藏在心裡對父親的希冀都在這一刻被這一幕一擊而散。
這便是他前世的父皇?怎麼會淪落到這副模樣?他不是號稱九五之尊的皇帝嗎,他的臉色竟然也會蒼白如紙。
從頭到尾,高玦心中靜若止水,他並沒有因為這一具身體的原因,而對臥榻之人產生什麼憐憫,更別提痛心。只有一絲失落在心頭暈開,使他看待臥榻之人的眼神僅是漠然。
太監的堅持終於得到臥榻之人的回覆,那人先是眨了一次眼,渙散的眼神被重新聚合起來,瞳孔微微轉動,他的目光落在太監身後的高玦身上。
兩瓣深紫的唇瓣微微分開,一句微弱如蚊鳴的聲音從那人喉間鑽出,「禎兒,你過來。」
在這一瞬間裡,高玦想了很多。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以及體現出自己的孝道,他會選擇在父皇的面前假意接下家國大任。等到父皇殯天后,他趕緊物色新皇帝,再把位置讓給新人,他自己可不背國破家亡的臭名聲!
高玦老實的邁步走上前,他學習古代孝子尊重長輩的禮儀,直接跪倒在臥榻之人的面前,低著頭,不去看那人的目光——避免他自己出戲。
「我的禎兒,你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了。」說著說著,喻梟權的言色里多了幾分嘶啞,難捨難分的情緒不停在空中渲染,他繼續道:「父皇剩餘的時日不多,欲傳位於你,期盼你能把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師濟國發揚光大,你可願?」
「父皇之言,兒臣謹記於心。」高玦這便算是變相的承認了。
臥榻之人臉上艱難的露出笑顏,看待高玦的眼神也是溫柔似水,他想:這應該是朕最後一次看見朕的季安了。等到朕輪迴轉世後,同禎兒便是兩陌生人了,如今想想,仍是心有不甘。唉……再不甘也得學會放手了,畢竟朕沒有選擇的權利,人間皇帝管不了地下的安排。
一對墨色的瞳孔稍稍迴轉,臥榻之人的目光便這樣移動到太監身上,他吩咐道:「取師濟國的國寶來。」
「是!」太監俯下身,尊敬道。他轉過身,走了幾步跨過一道坎,來到皇帝的側室。
側室的案上擺一圓盤,圓盤之上不知道是擺著什麼東西,被一塊紅布遮住了。太監端起圓盤,小心翼翼的走,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陛下,國寶拿來了。」太監停下步伐,繼續端著手中圓盤。
一直低著頭裝孝子的高玦被好奇心吸引,主動抬起頭,他的目光緊緊的鎖在圓盤之上,疑惑道:師濟國的國寶會是什麼呢??
沒讓高玦的好奇心等太久,一句「揭開吧。」便是從喻梟權的口中傳出。
「是。」太監用兩隻捏起紅布的一角,稍微用力,紅布乖乖退散,露出紅布底下的被遮擋住的物品。
高玦的眸子在那一刻間陡然睜大,瞳孔緊縮。原來那圓盤中的物品竟然是……竟然是——斂生!!
只有左邊臉的面具以白色為底,面具上畫著一些詭異的血色紋理,就像血液滴在面具上,劃出的痕跡,駭人猙獰。
高玦從未想到,斂生居然是師濟國的國寶,說起來,是他自己遺忘了把這兩件事的前因後果聯繫起來。
高玦盯著斂生,目光漸漸渙散,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司馬殷傑那高大的身影。殷傑,斂生都出現了,你還不打算出現在我身邊嗎?
「禎兒?你是有心事嗎?!」距離高玦最近的喻梟權輕而易舉的覺察出高玦的不對勁,反問道。
高玦眼睛一眨,心神甫一回歸正軌,急忙應答道:「回稟父皇,兒臣並無其他心事。」
「那便好!禎兒,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父皇要叮囑你的事情很多,你可要一件一件仔仔細細的記好了!」
「請父皇賜教。」高玦磕一次頭。
臥榻之人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指著太監手中的東西,說道:「此物名喚斂生,是師濟國的國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好東西。斂生人之氣息,現死者之亡魂。這兩句詩描述的便是斂生……」
——斂生人之氣息,現死者之亡魂。
高玦在心中默念這兩句詩,眸中盪起一陣漣漪。他記得司馬殷傑跟他說起過這兩句詩,其中的前一句詩便是斂生名字的由來。
臥榻之人沒有瞧見高玦的分神,他繼續道:「目前,斂生還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面具,要想它發揮作用,必須等到直到師濟國最後一位國主死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