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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洛威爾驚叫起來。
“霍姆斯,”朗費羅說,“我明白這看來好像無法回答,但它對於我們的戰鬥很有必要。”
“你不能隨隨便便就脫身走開!”洛威爾大聲說。他的聲音在房間裡迴蕩著,他又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我們已經走得太遠,霍姆斯!”
“我們從一開始就走得太遠了,遠離了屬於我們的地方。”霍姆斯平靜地說道,“我不知道雷警官會作出什麼決定,但我會毫無保留地合作,我希望你們也一樣。我只希望我們不會因妨礙罪——或者更糟糕的——同謀罪而遭到拘捕。難道這不是我們已經做下的?命案的接連發生,我們大家誰都難辭其咎。”
“那你也不應該把我們出賣給雷呀!”洛威爾跳了起來。
“當時換了是你,你又會怎麼做呢,教授?”霍姆斯反問。
“撒手而去並不是辦法,溫德爾!事情已經搞糟了。老天爺作證,就在朗費羅家裡,像我們大家一樣,你也曾發誓要保護《神曲》!”但霍姆斯不為所動,他戴上帽子,扣好大衣。
“你不明白!”霍姆斯壓抑在心裡的情緒一下子全都爆發出來了,他開始攻擊洛威爾,“為什麼偏偏是我看見兩具可怕的被切碎的屍體,而不是你們這些勇敢的學者?!滿鼻子聞著屍臭下到塔爾波特的葬身處的人是我!從頭到尾經歷整個過程的是我,而你們卻舒適地坐在火爐旁,篩選、分析文字!”
“舒適?你別忘了,我被吃人的蟲子咬得差點喪了性命!”洛威爾高聲叫道。
霍姆斯嘲笑一聲,“我寧願被一萬隻蒼蠅叮咬也不願見到我所見過的!”
“霍姆斯,”朗費羅懇求說,“請記住:維吉爾對朝聖者說過,恐懼是進行他的旅程的主要障礙。”
“那句話在我眼裡一文不值!不要再說了,朗費羅!我退出!我們不是第一批試圖釋放但丁詩歌的人,或許我們也是毫不例外地以失敗而告終!但丁只是一個瘋子,而他的作品是一個怪物。他被趕出了佛羅倫斯,所以寫了一部肆無忌憚地自擬為上帝的文學作品來進行報復。如今我們在這座我們自以為熱愛的城市把它釋放出來,我們要為之付出一生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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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俱樂部》第十一章(4)
“夠了,溫德爾!夠了!”洛威爾大聲叫嚷,他站在朗費羅身前,仿佛是在替他抵擋這些唇槍舌劍。
“但丁自己的兒子都認為他陷入幻覺之中以為自己真的去地獄走了一遭,因此終生都在努力否認他父親說過的話!”霍姆斯滔滔不絕地說,“為什麼我們又應該搭上性命去解救他?《神曲》不是一部充滿愛的文學作品。俾德麗采也好,佛羅倫斯也好,但丁統統不放在心上!他在發泄他因遭放逐而生的怒氣,想像他的敵人在痛苦掙扎在乞求救助!你聽說過他提及他的妻子嗎,哪怕一次?儘管令他失望的事情很多,他依然感到極大的滿足,這就是原因所在!我只希望保護我們免得失去我們擁有的一切!從一開始我就抱著這樣的希望!”
“你不想去查明誰在犯罪,”洛威爾說,“正像你從來不認為巴基是有罪的,正像你設想韋伯斯特教授是清白無辜的,就在他被吊在繩子上晃來晃去的時候!”
“不是這個樣子的!”霍姆斯叫道。
“噢,這是你現在為我們所做的一件好事,霍姆斯。一件好事!”洛威爾尖聲道,“你四平八穩,平穩得就像你的那些最散漫蕪雜的抒情詩!”他準備繼續說下去,但朗費羅溫軟的手掌緊緊捂住了他的嘴巴,掰都掰不開,就像牢不可破的鐵護手。
“沒有你我們不會取得這麼大的進展,我的好朋友。你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請代我們向霍姆斯夫人致意。”朗費羅柔聲道。
霍姆斯離開了作者接待室。朗費羅放下手掌,洛威爾尾隨醫生走向門口。霍姆斯急匆匆走進大廳,不住地回過頭去看看,他的朋友冷冰冰地盯著他跟在後面。轉過屋角的時候,霍姆斯被一輛裝滿紙張的手推車重重地撞了一下,推車的是蒂爾,也就是那個在菲爾茲的辦公室值夜班、嘴巴老是在做磨牙或咀嚼動作的夥計。霍姆斯被撞得翻倒在地,手推車也翻倒了,紙張散落在大廳和醫生身上,到處都是。蒂爾踢開霍姆斯身上的紙張,滿臉同情地試著幫助他站起來。洛威爾也向霍姆斯衝過去,但又停住了腳步,他又變得惱怒起來,因為他為自己剛才的心軟感到羞愧。
“好了,你現在開心了,霍姆斯。朗費羅需要我們!你到最後卻背叛了他!你背叛了但丁俱樂部!”
蒂爾聽著洛威爾反覆指責,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然後將霍姆斯扶了起來。“非常抱歉。”他在霍姆斯耳旁低聲說。儘管這完全是醫生的錯,但他幾乎說不出一句致歉的話來。
洛威爾衝進作者接待室,砰地關上房門。“哎,”洛威爾在懇求,“告訴我霍姆斯怎麼會對我們這樣做,朗費羅。霍姆斯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做這樣的事情?”
菲爾茲搖搖頭。“洛威爾,朗費羅認為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事情。”他一邊說,一邊琢磨著詩人臉上的表情,“你還記得昨晚我們是怎麼處理離間者那一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