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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威爾雙手掩面。等他透過指縫看時鐘的時候,又過去了十分鐘。他再次把臉埋在手掌間,突然,他心中起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令他不寒而慄。他衝到窗前。“我們必須立即去找溫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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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俱樂部》第十八章(6)
“怎麼啦?”菲爾茲問道,他看著洛威爾臉上的恐怖表情驚慌起來。
“在街角,”洛威爾說,“我曾經稱他是一個叛徒!”
菲爾茲輕聲笑道:“親愛的洛威爾,這事我早就不記得了。”
洛威爾抓著出版商的大衣袖子,以保持身體平衡。“你還不明白?在發現詹尼森被切成碎塊的那天,我在街角跟霍姆斯吵了一架,因為他要退出我們的計劃。當時,蒂爾,準確地說是高爾文,正好經過大廳。他肯定從頭到尾在偷聽我們談話,就像他偷聽哈佛委員會的會議一樣!我跟著霍姆斯一直從作者接待室到大廳,在他身後大聲叫嚷——你不記得我當時說的話了?還是沒有聽見?我衝著霍姆斯大聲嚷嚷,說他是但丁俱樂部的叛徒。我說他是一個叛徒!”
“打起精神來,洛威爾。”菲爾茲說。
“蒂爾聽了格林的說教,然後就實施謀殺。我指責溫德爾是叛徒:我的布道雖短,蒂爾卻是聽者有心!”洛威爾叫道,“呀,我的好朋友,是我害了你。是我殺害了溫德爾!”
洛威爾衝到前廳拿起大衣。
“他隨時會到這兒的,我敢保證。”朗費羅說,“別這樣,洛威爾,至少我們得等到雷警官來。”
“不,我現在就去找溫德爾!”
“可你去哪兒找他?何況你也不能一個人去,”朗費羅說,“大家都去吧。”
“我跟洛威爾一塊兒去找。”菲爾茲邊說邊抓起雷留下的報警器搖了搖,看看這玩意好不好使。“我保證一切都會安然無事的。朗費羅,你在這兒等溫德爾。我們馬上找警察去請雷來。”
朗費羅點頭。
“走吧,菲爾茲!快點!”洛威爾帶著哭腔喊道。
洛威爾順著門前人行道跑上布萊托大街,菲爾茲緊緊跟在後面。街上沒有行人。
“唉,那個警官到底到哪兒去了?”菲爾茲問,“街上空蕩蕩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朗費羅家高高的柵欄後面的樹叢里傳來一陣沙沙聲。洛威爾“噓”的一聲示意菲爾茲別出聲,躡手躡腳走近發出聲音的地方,著急地等著,一動也不動。
一隻貓從他們腳下竄了出來,迅即跑走了,消失在黑暗中。洛威爾剛剛鬆了一口氣,只見一個人飛奔過來越過柵欄,揮拳猛擊洛威爾的頭部。洛威爾倒在地上,就像桅杆斷為兩截的船帆;詩人癱倒在地上,面部僵硬,眼珠子一動也不動,菲爾茲差一點兒都認不出來了。
出版商一步步往後退,抬頭迎上了蒂爾緊緊瞪視的目光。菲爾茲後退一步,蒂爾逼進一步,兩人就這麼一退一進,像是在踏一種非常優雅的舞步。
“蒂爾先生,對不起。”菲爾茲的雙腿抖個不停。
蒂爾冷冷地盯著他。
出版商給落在地上的一根枯枝絆了一下,他隨即掉頭撒腿就跑,樣子十分狼狽。他沿著布萊托大街狂奔,跌跌撞撞,拼命想呼叫、尖叫,卻只是發出了一兩聲粗糲嘶啞的呀呀聲,消失在耳旁呼嘯的寒風中。他回頭望了一眼,掏出了衣兜里的報警器。追趕他的蒂爾不見了蹤影。他又轉身向另外一邊看了看,感覺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舉起他往空中狠狠一拋。他跌落在街道上,報警器滑進了矮樹叢,發出一聲微弱的叮噹聲,微弱得就像是一隻小鳥在喳喳叫。
菲爾茲伸長他那疼痛得已經僵硬了的脖子,望著克雷吉府。從朗費羅書房的窗口裡漏出一線溫暖的煤氣燈光,一見到這燈光,菲爾茲似乎立即意識到了兇手的全部目的。
“別,別傷害朗費羅,蒂爾。”菲爾茲孩子似的哭著說。
“難道我不是一向盡職盡責的嗎?”退伍軍人舉起一根大頭棒,高舉過頭,然後猛擊下來。
坎布里奇一神派第二教堂,塔爾波特牧師的繼任者會見執事的幾個鐘頭後,霍姆斯醫生挎著一枝老舊的火槍,提著一盞從一個當鋪里買來的煤油燈,走進教堂,偷偷潛入了地下墓室。霍姆斯想過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朗費羅他們,最後決定還是自己先去查個究竟。一旦查明塔爾波特的地下墓室真的連通某條廢棄的藏匿逃亡奴隸的地道,就可以引來警察把兇手逮個正著。撒旦如何事先進入墓室,殺害塔爾波特後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這個疑團也就可以解開了。是霍姆斯醫生憑直覺首先鼓動但丁俱樂部去調查兇手的,當然這也有洛威爾力勸大家一查到底的功勞;為什麼他不獨自把真相揭露出來呢?
霍姆斯下到墓室,在牆壁上摸索著,期望找到一個進入別的地道或密室的機關。他沒有摸索到什麼出入口,可靴子的尖頭無意中碰進了一道空心的縫隙。霍姆斯蹲下來檢查,發現了一個狹小的口子。他身子緊貼著牆壁擠進洞裡,隨後伸手把提燈慢慢拉過去。一陣手腳並用往前爬,地道越來越寬大了,霍姆斯站起身來,舒服多了。他們的敵人馬上就要一敗塗地了!可是這地道七拐八彎、忽上忽下的,小個子醫生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他的一隻手插在上衣兜里,握著火槍,心裡覺得稍稍安全些,便繼續沿著地道往前走,就在這個時候,平地響起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直嚇得他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