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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又怎麼樣呢?”洛威爾問道。
朗費羅已經開始拿起大衣,他眼望著窗外,“菲爾茲,這時候霍頓先生還在河畔印刷社嗎?”
“霍頓總是待在那兒的,最起碼在他不上教堂的時候。他能幫我們什麼忙嗎,朗費羅?”
“我們必須立即趕到那兒去。”朗費羅說。
“你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有助於我們的事情吧,親愛的朗費羅?”洛威爾滿懷著希望。
他覺得朗費羅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可詩人在騎馬過河去往坎布里奇的路上沒有作出任何答覆。
來到設在高大的磚砌大樓里的河畔印刷社,朗費羅要求霍頓提供《神曲》“地獄篇”譯文的完整印刷記錄。
菲爾茲給他看日程表。“朗費羅在我們開完翻譯會議後的那個禮拜遞交了清樣。所以,不管霍頓收到清樣後在收條上寫的是哪一天,我們但丁俱樂部碰頭都是在那之前,前一周的星期三。”
有關騎牆者的第三歌的譯文,是在希利法官被殺後的第三或第四天交付的。在專門討論第十七、十八和十九歌——裡面包含有懲罰買賣聖職者的內容——譯文的那個星期三的前三天,塔爾波特牧師被殺害了。
“可是我們發現了有關謀殺案的情況!”洛威爾說。
“沒錯,而且我臨末把我們的進度表提前到了尤利西斯那一篇,以便我們能夠重新振作起來,中間的幾篇我自己做了。現在,詹尼森被殘殺,據大家所說,發生在這個周二。正是我們昨天翻譯的那一篇引發的,而事情就發生在我們完稿的前一天。”
洛威爾的臉色霎時白了起來,隨即又漲得通紅。
“我明白了,朗費羅!”菲爾茲高聲道。
“每一起謀殺案——每一樁罪行——都發生在我們但丁俱樂部翻譯完為謀殺提供了依據的詩篇的前一天。”朗費羅說。
“我們先前怎麼沒有看出來?”菲爾茲大聲說。
“有人在戲弄我們!”洛威爾的聲音低沉而有迴響。緊接著他迅速壓低嗓音耳語道:“有人自始至終都在監視我們,朗費羅!這肯定是一個了解我們但丁俱樂部的人!有誰掐准了我們的翻譯進度然後施行謀殺!”
“稍等一下。這可能只是一個可怕的巧合。”菲爾茲再一次盯著記錄紙,“看這兒。我們已經翻譯了將近二十四篇,可是只發生了三次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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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俱樂部》第十一章(5)
“三次可怕的巧合。”朗費羅說。
“不是巧合,”洛威爾堅決地說,“我們的撒旦在跟我們賽跑去看最先來到的是什麼——要麼將《神曲》翻譯成文字,要麼翻譯成鮮血!我們輸掉了這場比賽!”
菲爾茲提出反對,“但是誰又可能事先知道我們的進度呢?如此精心策劃的犯罪難道不需要有足夠的時間嗎?我們並沒有詳細寫下時間表,偶爾還會間隔一個星期,有時候朗費羅會跳過他覺得我們還未做好充分準備的一二篇不譯,打亂前後順序。”
“就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們翻譯了哪幾篇,更不消說那個人會有心知道了。”洛威爾承認說。
“誰有可能掌握這些細節呢,朗費羅?”菲爾茲問道。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洛威爾說,“那就意味著我們竟然莫名其妙地被牽連進了早已開始的謀殺!”
三個人一齊沉默下來。菲爾茲關心地望著朗費羅。“胡扯!”他說道,“洛威爾在瞎說!”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惟一反駁之辭。
“我沒有自稱懂得這個奇怪的模式,”朗費羅說,他從霍頓的辦公桌前站了起來,“但我們不能漏掉它所暗示的東西。不管雷警官採取何種行動,我們都不能再認為我們的參與完全是我們的特權。現在必須趕緊把它翻譯出來,否則也許會有更多的人慘遭屠戮。”
菲爾茲坐上馬車返回波士頓後,洛威爾和朗費羅冒著紛飛的雪花步行回家。朗費羅在距離克雷吉府還有一個街區的地方停留了一會兒。“我們要對此負責嗎?”他的聲音聽上去令人恐懼,微弱得只有他自己才聽得見。
“不要讓這種蛆鑽進你腦袋。我說那些話是無心的。朗費羅。”
“你得和我坦誠相見,洛威爾。你認為——”
朗費羅的話還沒說完,凌空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尖叫聲,布萊托大街的地面似乎都在搖晃。
朗費羅凝神運思循聲追索它的來處,結果竟然追索到了他自己家裡,他的雙腿一下子軟了下去。他知道他得踏著覆蓋在地上第一場雪發瘋似的沿著布萊托大街往家裡沖。但是有那麼短短片刻,他的思緒卻將他禁錮在原地,不得動彈,他想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不由得渾身顫抖,就像一個人從可怕的噩夢中醒來睜大眼睛在寧靜的房間裡搜索血淋淋的不幸事件的跡象一樣。記憶如決堤之水滔滔向前奔流。為什麼我不能夠救你,我的所愛?
“要去把我的來復槍拿過來嗎?”洛威爾瘋狂地叫喊。
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衝到克雷吉府的第一級台階,他們並肩衝進前廳。在客廳里,他們發現查利·朗費羅跪在地上試圖讓興奮的小安妮·阿萊格拉平靜下來,安妮在大喊大叫,看著哥哥帶給他們的禮物快樂地尖叫著。特拉普高興地狂吠著,搖擺著胖嘟嘟的尾巴轉圈,一副齜牙露齒的樣子,活像是一個人在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