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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寧見狀迅即轉身,手中的細頸酒瓶跌落在地。這位財務總管凝視著一個身穿制服的軍人的臉龐,這個人他見過的,幾乎每天都在大學講堂的走廊上見到。軍人目不轉睛地瞪著他,嘴巴時不時地咀嚼一下;嘴唇一張開,就可以看到他的舌頭表面布滿了嫩白的圓點。他啐了一口,一個白圓點落在地毯上。曼寧禁不住瞄了一眼;好像是印在一個紙片上的兩個濕漉漉的字母。
曼寧衝到牆角,那兒的牆壁上裝飾性地掛著一枝打獵用的步槍。他躥到椅子上去拿槍,很快又結結巴巴地說:“不。不。”
但·蒂爾從曼寧顫抖的手中奪過槍,毫不費力地掉轉槍托敲了敲他的臉。然後他站在那兒觀看著,觀看著,眼前的這個冷酷到骨子裡的叛徒,手臂胡亂擺動著,倒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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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俱樂部》第十七章(1)
霍姆斯醫生爬完一段長長的樓梯,來到作者接待室。
“雷警官回來了嗎?”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洛威爾眉頭緊鎖,非常沮喪。
霍姆斯開口說,“你們重新去調查大學講堂檔案室一事怎麼樣啦?”
“恐怕我們去不了了。”菲爾茲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為什麼?”霍姆斯問。
“蒂爾先生今天晚上沒有露面,”朗費羅解釋說,“大概他病了。”
“不可能,”菲爾茲垂頭喪氣地說,“記錄簿上寫著,蒂爾這四個月里從未缺過一次勤。霍姆斯,我給這個夥計惹來了麻煩,在他一次又一次無償地表現他的忠誠後。”
“傻話……”霍姆斯說。
“我不應該把他牽扯進來的!曼寧可能發現了蒂爾幫助我們闖進檔案室,把他給逮起來了。要不就是塞繆爾·蒂克納那個渾蛋因蒂爾制止他跟埃默里小姐玩可恥的遊戲而報復他。此外,我還跟公司里所有參加過戰爭的職員都談過話,沒有人承認去過士兵援助所,也沒有人說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洛威爾說:“菲爾茲,給我蒂爾的地址,我自己去找找他。霍姆斯,跟我一塊兒去嗎?”
洛威爾和霍姆斯來到馬廄里,發現菲爾茲的那匹母馬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怎麼掙扎也站不起來,兩人不由得嚇得直哆嗦。母馬的同伴在一旁悲哀地看著,一接近它就揚蹄踢人。從母馬的症狀來看,它顯然是無法跑路了,兩位詩人只好以步當車。
蒂爾的住宅位于波士頓市南區,是一幢不大不小的房子。他的工作證上寫著門牌號碼,看得出這幾個號碼他寫得很是仔細,儘管字跡還是歪歪扭扭的。
“蒂爾夫人?”一位憂心忡忡的婦女站在門口,洛威爾彬彬有禮地抬了抬帽子,“我叫洛威爾。這位是霍姆斯醫生。”
“高爾文夫人。”她說,然後抬起一隻手按在胸口。
洛威爾對著寫有號碼的紙查看門牌號碼,“是不是有一個叫蒂爾的人在這兒寄宿?”
她抬起憂傷的眼睛看著他們。“我叫哈里特·高爾文。”她像在朗誦似的緩慢地重複著,好像她眼前的兩位訪客還是孩子或者是傻子,“我跟我丈夫住在這兒,家裡也沒有什麼人寄宿。先生,您說的那個蒂爾先生,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這麼說來,您是近來才搬到這兒來住的了?”霍姆斯醫生問道。
“至今有五個年頭了。”
“夫人,”霍姆斯說,“您能不能行行好讓我們進去待一會兒,好讓我們對這裡有更清楚的認識?”
她同意了。一進房子,洛威爾立即就注意到了掛在牆壁上的一幀錫版相片。
“啊哈,我可以麻煩您給杯水喝嗎,親愛的夫人?”洛威爾問。
她走去拿水,他迅即衝到那幀加了外框的照片下,端詳著相片上那個穿著特大號軍裝的精神飽滿的軍人。“天哪!是他,洛威爾!千真萬確,是但·蒂爾!”
真是他。“他當過兵?”霍姆斯問。
“他不在奧斯古德開列的名單上!”
“原因在這兒!‘班傑明·高爾文少尉’,”霍姆斯讀著印在照片下面的名字,“蒂爾是一個假名。趁她不在,抓緊點。”霍姆斯偷偷溜進隔壁狹窄的房間裡,只見裡面擺滿了戰時裝備,一件件細心擺放著、陳列著,其中的一件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把馬刀,掛在牆壁上。一股寒意直往他的骨頭裡鑽,他輕聲喚著洛威爾的名字。詩人應聲走了進來,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顫抖起來。
霍姆斯揮手趕開一隻從正後方襲來的小飛蟲。
“別管那蟲子!”洛威爾說著,一巴掌把蟲子拍得稀巴爛。
霍姆斯不慌不忙地取下牆壁上的馬刀。“正是那種類型的刀……我們的軍官們佩掛的飾物,這個世界的文明戰爭的遺留物。說不定就是這把刀切碎了菲尼斯·詹尼森。”
“不可能。它上面一點污跡都沒有。”洛威爾說,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這個閃閃發亮的物件。
霍姆斯用手指拭了拭刀身,“肉眼是看不出來的。就算是用所有的海水來清洗,殺人後留下的血跡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洗掉的。”然後,他的目光停留在牆壁上的一點血漬上,那是剛才那隻被拍死的蟲子遺留下來的。